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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春秋】左大玢的微笑

作者:彭见明 来源:《新湘评论》 发布日期:2018年11月02日 10时19分08秒 编辑:redcloud

 

 

 

 

西游记中饰观音菩萨

 

湘剧名角左大玢,给人最深的印象是任何时候都笑意写在脸上。她总是微笑着,笑容可掬,笑逐颜开。

一个人要是真笑,就会给人以灿烂的美感,左大玢的微笑是发自心底的真笑,所以,她留在舞台、留在人们心里的形象,是常开不败的璀璨之容。

 

左大玢这个名字,是父亲给她取的,玢为玉,大玢者,大玉美玉也。她的母亲曾是20世纪30年代湘剧舞台上四大名旦之一。左大玢女承母业还有一段戏剧性的故事。

1954年,刚满10岁的左大玢随母亲去湘剧院玩,见穿着练功服的小演员,沐浴着新中国的阳光,在草地快乐地练功,羡慕得不得了,心想要是能当名演员多好。小时候,妈妈高兴时,也教他们兄妹唱几段湘剧,练几招身段。可是当左大玢向母亲吐露这个心迹时,当即遭到反对。

左大玢依然微笑,她有自己的心计。果然,待母亲出差时,她悄悄独自一人去报考了湘剧训练班,以天生的条件和良好的家学,她成为新中国的湘剧小演员。等母亲从外地演出回来,她已成了母亲的同行。

1959年,才16岁的左大玢因参拍电影《生死牌》,并成功塑造主角崭露头角。1960年,在湘剧《断桥》中扮演白素贞获得“青年表演艺术家”称号,开始誉满潇湘。左大玢十几岁就开始挑大梁。她的成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从哪里来的呢?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比别人多流汗。在老师和同事们的眼中,这个孩子总是乐呵呵的,无论面对多大强度的基本功训练,从来不皱眉头不叫苦。

1969年,左大玢26岁,这是从事舞台艺术的最佳年龄,但这时的她被迫离开湘剧舞台,下放到湖南道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当起了农民。她被批斗和下放的理由:“修正主义的黑苗子”、“演的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黑戏。”

急风骤雨般的“文革”巨浪般袭来,也未能冲走左大玢脸上的微笑。

一天左大玢演出归来,看到斗争她的标语,听到打倒她的口号,她意想不到,但没被吓住。她哈哈大笑:“好笑,我怎么成了修正主义的苗子?”

造反派批判她:“左大玢,你演了那么多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戏,不是修正主义的苗子,是什么?”左大玢针锋相对:“我演什么戏,都是上级安排的,有的还是省委安排的,还有不少戏,是毛主席点着要看的。”左大玢是被毛主席接见过的演员,造反派被镇住了,左大玢却笑了,这一招很管用。

造反派勒令左大玢接受劳动改造,把她安排在“牛鬼蛇神”的队伍里。左大玢说:“我是给毛主席演过戏的人,又不是坏人,凭么子要我劳动改造?”造反派无奈,就把她晾起来,不让她上舞台。

左大玢不趋时,不怕事,软硬不吃,最后的结果是下放农村。纵使如此,也没有磨灭左大玢的微笑。她在贫困的山村里,和老百姓相处得十分融洽,高高兴兴地学干各种农活,赶集时还要给农民唱上几段湘剧。她以乐观的情怀,把自己寒碜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下放两年后,左大玢被通知重返舞台。此时革命样板戏在全国大大小小的舞台甚至泥巴土坪里风起云涌。湘剧要演样板戏,不能没有左大玢这样优秀的演员。她高挑、端庄,一身正气,正是扮演英雄人物的好料子。

此时的左大玢是满脸春风、阳光灿烂,丝毫也看不出她是背着沉重的政治包袱在负重前行。

 

1973年,湖湘文艺战士创作出一个贴近生活、耳目一新的小戏《园丁之歌》。这出戏的主角就是而立之年的左大玢。

湘剧《园丁之歌》给左大玢带来了成功,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拍成电影后,样片照例要江青审查。剧中的一句台词:“没有文化怎能把革命重担来承担”令她大为光火,江青还咒骂:“左大玢演得像个少奶奶。”于是,中央的一家报纸于197484发表《为哪条教育路线唱赞歌----评湘剧〈园丁之歌〉》。一个被老百姓喜爱的文艺作品,顿时遭到围攻讨伐!

一年之后,左大玢随团到北京参加文艺调演,谁料江青还记得她,指名要她在5000人的大会上作检讨。当时湖南带队的领导同志,也对江青这一套大为不满。他叫左大玢上台去念一些报纸上的套话,念完稿子赶快开溜,他会在后台接她。此时的气氛有如风雨来临。可左大玢若无其事,面带笑容走上台,当时台口站着的一位负责人,很严肃地对左大玢说:“作检查时一定要讲普通话,不许讲长沙话。”左大玢不瘟不火地说:“毛主席是湖南人,毛主席热爱我热爱,毛主席讲长沙话,我也讲长沙话。”主持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左大玢便操一口长沙话念检讨稿,叽里呱啦一顿念完了,就从后门溜了出去,马不停蹄上了接她的车。事后有人问左大玢:“这种场合,你怕吗?”左大玢笑哈哈地说:“那有什么好怕的。

 

1956年到1965年,左大玢是湖南演艺界人士中,与毛泽东主席接触最多的演员之一。

左大玢13岁时,便有幸进京去怀仁堂为毛主席演湘剧。那天演出,左大玢在台上只顾着去找毛主席看,把一句台词反复念了几遍,逗得毛主席哈哈大笑。这一次,左大玢为没有能近距离看看毛主席而遗憾。但又为能和同伴一起,轮着坐了坐毛主席坐过的椅子,而深感满足。

1959年春,左大玢如愿以偿站在了毛主席面前。这次毛主席来长沙视察,观看了他们演出的《生死牌》,左大玢在剧中扮演主角。演出结束后,左大玢这个大胆乐观的女孩子,真正来到主席面前,却激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跳舞时人都站着不会动了。毛主席见她紧张,笑呵呵地说:“跳舞可不能老站着,得动,这也是一种体育锻炼。”这天主席边跳边问左大玢是哪里人?多大年纪?什么时候学的戏?左大玢因全神贯注怎样才能不踩到主席的脚,也不知是如何回答主席的。虽留下了遗憾,总算是真正面对面见到毛主席了。

1959年,湘剧团赴京参加国庆10周年的献礼演出。毛主席请湘剧团的代表去家中作客。团里派左大玢等11人去见毛主席。毛主席在门口迎接他们,他亲切地拉着左大玢的手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是老熟人了。”

这以后,每次毛主席来湖南,左大玢都能见到毛主席,有时还给主席唱一两个湘剧段子。

毛主席曾问大玢:“你为什么姓左,不姓右?”大玢一时还不能适应主席的机智和幽默,便实打实地回答:“爸爸姓左,我跟着爸爸姓。”“那你为什么又叫左大玢(fēn)呢?”这时大玢已和毛主席很熟了,便说:“主席,您怎么念白眼字?这个字应该念玢(bīn!”毛主席一听,大笑不止:“细妹子,你还是回去查查字典,这个字可有两种读法呵!”又有一次,毛主席问大玢:“你姓左,我跟你打听一个姓左的人。”大玢问:“哪个?”主席说:“左霖苍。”“那是我伯伯。”“你伯伯呀,那可是个有名的举人呵!”左大玢说:“什么举人?是一个逃亡地主!”主席一听,收起了笑容,轻轻自语道:“逃了也好,逃了也好。”大玢疑惑地望着主席,当时她是无法理解毛主席这句话的。

大玢每次去见主席时,都穿着同一件花布衫。一次,主席问:“你怎么老穿这件衣服?”大玢笑嘻嘻地说:“我穷呀。”并把手掌伸出来给毛主席看:“主席您看嘛,我只有一个‘箩’,一‘箩’穷嘛!”大玢问:“主席,您有几个‘箩’?”毛主席也把双手伸开,大玢拉着主席的手一个一个数,高声叫了起来:“唉呀,整整十个‘箩’,十‘箩’满咚咚,难怪你要当‘主席’。”

有一次,大玢看了一眼主席的茶杯,只见茶叶一片片在水中竖立着,便好奇地问主席是怎么回事。毛主席告诉他,这是洞庭湖君山岛上出产的银针茶,这种茶叶是泡不沉的。大玢便端起主席的茶杯说:“主席,我想喝您的茶。”毛主席连忙说:“喝吧,喝吧!那我们就同喝一杯茶吧!”

毛主席一次来长沙时得了感冒,但说什么也不肯吃药。卫士长李银桥很着急,又想不出办法。当看到左大玢时,便心生一计,把大玢叫到一旁,对大玢说:“小左,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毛主席吃药。”大玢笑了一笑说:“那我试试看。”大玢来到毛主席跟前,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毛主席身边,笑眯眯地对主席说:“您咯么重的感冒,何解不吃药罗?”毛主席不以为然地笑笑:“小毛病吃么子药罗,药吃多了不好,身体反而会产生一种抗药性。”大玢说:“我看您是怕药苦。那怕么子罗?我吃给你看!”“你吃?好,那你吃给我看看!”主席一下开心起来。大玢笑了笑说:“不过,有个条件,我吃一粒,您也得吃一粒。”毛主席一时未加思索,脱口答道:“好嘛,你先吃给我看。”大玢当即拿了一粒药,丢进口中,并从早已等在一旁的卫士长李银桥手中接过一杯开水,咕咚一口吞下了药丸。接着马上把药送到主席面前:“主席,吃药!”毛主席仍想拒绝,可大玢却不干,像小孩子做游戏般的叫了起来:“那不行,说话不算数要不得!当领袖的,可是金口玉言哟!”毛主席摸了摸大玢的头,无可奈何地笑着说:“说话算数,我吃,我吃!”大玢笑了,银桥笑了,主席也笑了。

1963年,毛主席又一次来到长沙。当时大玢已去湘西沅陵,毛主席一看接待他的人员中没有左大玢,便问:“小左哪去了?”陪同领导回答:“下乡演出去了。”第二天,小左演出归来。毛主席一见大玢,很高兴。大玢当场唱了一段清唱,表示对主席的欢迎。毛主席听完之后便说:“你没睡好吧?嗓子有点嘶,好好休息吧。”主席说话时正在抽烟,大玢关切地说:“主席,您要少抽些烟!”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从毛主席手中把还没吸完的半截香烟,一把抢了过来。并留了个小心眼,用手帕包着香烟,偷偷地带了出来,一直小心地珍藏到今天。睹物思人,几十年来,左大玢只要看看这半截香烟,便会想起和毛主席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1974年底,因《园丁之歌》而受到巨大政治压力的左大玢,再一次受到毛主席的关注。一天毛主席来长沙视察工作时,点名要看湘剧,在送上的节目单上,圈定了要看被江青一伙定为“毒草”的电影《园丁之歌》。当左大玢在银幕上一出现,主席便认出十年未见的左大玢:“这不是那个小左吗?”看着戏,毛主席鼓起掌来。这时陪同人员傻了,没有人敢跟着鼓掌。省里工作人员小声对毛主席说:“这可是全国都在批判的大毒草哪。”主席恼怒地说:“毒草?毒在哪里?我看是出好戏。”说着再次站起来鼓掌。其实,这何尝不是大家等待和期望的掌声呵。大家这才和主席一起鼓掌,一个个热泪盈眶。这个掌声,是左大玢一生中最难忘记的伟大而响亮的掌声。

左大玢心境开阔,笑容永驻。她是深受了伟人毛泽东的影响的。她是真切地、面对面地感受过一代伟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机智幽默、笑对人生的胸襟和个人魅力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影响一个年轻人的成长。

 

1982年,借助迅猛发展的电视媒体,让全国几亿观众一睹了左大玢的微笑。

早在1976年,中央电视台导演杨洁在看过左大玢的舞台演出后,她的微笑,她的神采和形体,给杨洁留下深刻的印象。事隔6年之后,杨洁执导电视连续剧《西游记》,马上想到应由左大玢来饰演观音菩萨。当左大玢出现在化妆师王希钟面前时,先生连连说:“你太像观音菩萨了。”左大玢既没试妆也没试镜便进入了拍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在国人心中,有着最善良的心、最甜美的微笑、最庄重的举止。这也是左大玢给人的第一印象。观音本无形,王希钟说左大玢像观音,算是道出了公众的共同感觉,这个“像”,符合大众的心理形象。

在拍《西游记》的过程中,“观音显圣”在剧组传得沸沸扬扬。有一次,在成都青羊宫拍戏,天气阴沉,连日不开,导演急得无奈,对左大玢开玩笑说:“观音菩萨,发发慈悲做做好事,给个好天气吧。”左大玢也就煞有介事地合掌念起“阿弥陀佛”。不一会,果然云开雾散,阳光灿烂。又有一次,拍观音的镜头,无需强光,可天空万里无云。当左大玢演“观音变村姑”的戏一出场,太阳就害羞似的躲进了顷刻升起的云层。也许这些都是巧合。倘一定要说句好听的话,那便是由左大玢来演观世音,合天意、人意和物意。

凡有庙宇的地方,大都供着观音菩萨,但没有人见到过活观音。《西游记》剧组每到一地,当地群众无不想来见见“活观音”。左大玢还未上屏幕,便成了明星,常被人围着难以脱身。有请她给孩子祈福的,有请她摩顶保平安的,有请她签名的,有要求与她照相留念的----她在人们的心目中是观音的化身,她的微笑,人们坚信会带来福气,驱赶邪气。

左大玢的微笑,温暖着他人,同时滋润着自己。无论人生有多大的艰难困苦,她都能以自己阳光般的微笑来冰释一切,这是一种难得的人生境界,更是一个艺人的高尚品格。一个人,微笑一时不难,要做到像左大玢那样以微笑善待苍生,以微笑完善自我且能保持永恒,实属不易。她此番高雅性情的形成,与一个现实中的伟人和一个精神层面的菩萨的影响,有着不可否认的关联。

几十年过去了,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左大玢,目光还是泉水般明亮,写在脸上的,依然是她那甜美的经典微笑。

 

园丁之歌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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