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桑梓情
——----王震将军的湖南情结

王震1959年第一次回家乡

王震1985年第八次回家乡

王震将军，湖南浏阳人，生于1908年4月11日，铁路工人出身，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将军智勇双全，常亲率部冲锋陷阵，屡建战功。毕生作战数千次，七次负伤。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新疆军区第一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兼政委，铁道兵司令员兼政委，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农垦部部长，国务院副总理，中顾委副主任，国家副主席等职。１９５５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曾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将军耿介为人，纯真为怀，怒则嘴咧齿突如金刚，乐亦嘴咧齿突似孩童。尤喜着深灰色中山装，任国家副主席时仍如是。将军凡受领任务，必蓄须，不达之不净面。毛泽东、朱德、彭德怀、贺龙等戏呼其为“王胡子”。将军戎马一生，没有在湖南工作过，但他对家乡湖南却情深意切，关心备至。今年是王震将军100周年诞辰，我们撷取故事几则，以表达对将军的怀念之情。

“他是我的亲弟弟，决不能迁就！”

王震将军一生为革命奔波。国民党蒋介石统治时期，家人因受他牵连而吃了不少苦，遭了许多罪。将军因此觉得很亏欠家人。然而，即便如此，他对家人要求仍然很严，有时严得甚至不合“情理”。

将军有个胞弟叫王余美，听说胞兄当了新疆军区司令员。心想：当了这么大的官，老家难道不能盖一座有天井、有走廊、有门楼的大庭院？于是，便请人绘图、设计，准备大兴土木。钱从哪里来呢?当然是大哥王震出。王余美是这样想的：你参加革命打天下，“匪属”的帽子我们戴了几十年，家里被抄了一次又一次。敌人把妈妈捆绑吊打，一家人为你受了多少罪啊！现在解放了，妈妈又在家，还不该盖栋好房子？你当了那么大的官，你是老大，不靠你，靠谁?王余美请人写了一封信，寄给他那位统领10万大军、管辖着中国1/6土地的大哥王震。

接信后，将军立即给胞弟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回信：

美弟：

妈妈回去住，我负责砌两间房子，你也不能靠我占便宜。我是新疆人民的勤务员，要拿钱回家砌房子，新疆人民会斗争我，家乡父老要骂我。你定要我拿钱，我写信给农会，发动农民斗争你！

把分来的田地种好，按照政府的规定缴纳农业税。

此复并谅

王震

五二年十月

王余美的“宏伟”建筑计划破灭了，只好砌了几间土木房舍。虽然称不上“王家大屋”，也算是“王家新屋”了。对此，将军仍十分恼火，从此再不给弟弟分文，而且对他很不放心。即使是母亲在乡间的生活所需，也不寄给家里，而是寄给北盛区委代为供给，并有言在先：“余钱交公，不给亲属。”

1963年秋，王震接家乡群众来信，反映王余美私养鸭子，还损坏了集体的秧苗。那年，将军正好同作家周立波等人回湖南考察。他事先没有通知浏阳县委。下车后第一句话就说：“我要和乡亲们见见面。”没过多久，区、社、队的干部和部分社员共百余人，都坐在区委的会议室里。

将军开门见山：“我胞弟王余美养的一群鸭子，踩坏了生产队的秧苗，吃了生产队的谷子，要不要赔偿？”不等众人回答，他又接着说：“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是毛主席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群众中有人小声嘀咕：“余美又不是解放军。”这话虽说得很轻，但还是被王震听到了。他提高嗓门说：“余美不是解放军，可他是我的胞弟，我是解放军呀！解放军的家属损坏了群众的利益，照样要赔偿！”有群众代表说：“赔就不好讲了，以后注意就是了”。

王震说：“那不行，他是我的亲弟弟，决不能迁就！请大家提出具体的赔偿办法。”干部群众知道拗不过将军，就议论说：“现在粮食困难，那就赔点粮食算了。”

将军对身边的区委书记周名胜说，你讲怎么处理啊！区委书记被突然“将”了一“军”，怔了片刻，想出一个主意来：“赔是为了教育，重在今后。依我看，把余美同志的鸭子收归集体放养，作价付钱，扣除一部分作为赔偿。”区委书记的话音刚落，将军高兴地说：“书记这个意见好！鼓掌！”

“路，应该早为大家修”

“大跃进”期间，王震将军又一次回故乡，特地到浏阳六中视察。当时“大跃进”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六中学生一边读书，一边办起了校办工厂，土法上马，制造土化肥。校长、老师、学生都四处出动，寻找陈旧土砖，担的担、捶的捶、筛的筛、配的配料，干得“热火朝天”。那天，校长正在办公室写材料，听说将军来了，心想：我没有打赤脚和大家一起劳动，首长对我的印象肯定会不好。于是，急忙脱掉鞋袜光着脚去见将军。路过学校黄瓜蔬菜基地时，校长还特地在沟里踩了些泥巴，以表示他和师生们在一起搞“大跃进”。谁知一见面将军就说：“校长先生，何必打赤脚呀，你的脚是那样雪白的，何必搞得泥里叭啦，是怎样就怎样。”校长脸“刷”地红了，但内心十分佩服王震将军的辨别能力和直爽的性格。

在校长的陪同下，王震视察了校办工厂，后又来到操场。师生们列队欢迎将军作报告。将军让同学们席地而坐后才说：你们搞土化肥，支援生产要得，但主要是读好书，学好真本领，将来用科学制化肥，肯定要比土化肥增产些，有实效些。将军的鼓励和期望博得阵阵掌声。

1985年秋天的一天，浏阳县委顾问张绍春、周青云得知第二天王震将军要回故乡马战村视察，随即赶往将军家乡检查路况。他们发现去马战村的路已经破烂不堪，坑坑洼洼，影响首长安全。于是，立即组织部分党员干部连夜赶修马路。经过一夜的奋战，路面铺满砂石，平平坦坦。第二天上午10时许，将军乘坐的小车平安抵家。

第二年初夏，周青云因公上北京，并专程去拜望将军。一阵寒暄之后，谈及先年回家乡的事，将军以略带责问的口吻说：“去年我回家，你们连夜临时修路，害得群众一夜冒睡，不太好啊！”周青云赶紧回答：“您家乡的路因为两个村扯麻纱，很久没修了，只好连夜垫点砂石。”王震马上答话：“不要因我回去才修路。路，应该早为大家修。”

“你们可以先按军垦农场这个模式搞起来”

1956年，国家成立农垦部，王震将军担任首任部长。从此，将军不仅为国家的农垦事业劳碌奔波，而且时时关注着湖南农垦事业的发展。

1965年12月17日，湖南全省农垦工作会议在长沙召开。当时，王震将军正好到湖南视察工作。将军立即接见了与会代表，并与代表们座谈。座谈时，零陵地区知青农场代表刘志民的汇报，引起了将军极大的兴趣。将军问：“你那儿有没有草?”刘志民答曰：“有几千亩，漫山遍野都长青草。”将军听后向刘志民建议：“草多要好好利用，你们可以办一个菜牛场嘛!”并当即交代在座的省农垦局局长杨第甫给予重点支持。刘志民见将军对零陵这么重视，而且平易近人，便壮着胆子邀请将军到零陵看看。将军因抽不出时间，便说:“这次不行，下次再去吧!”

1966年7月3日，烈日当空。王震将军在省委书记王延春的陪同下，风尘仆仆地到零陵知青农场视察。将军一眼认出了刘志民，并幽默风趣地说:“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刘志民想，国家这么大，将军的工作又那么忙，可他还仍然记住了我这个基层的“小人物”，记住了我们这个小小的知青农场。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王震一行沿着环山公路走了两公里。将军一边兴致勃勃地察看，一边挺高兴地问这问那，当他知道那上万亩种庄稼、栽果树的田地是由原来杂草丛生的荒地野岭开垦出来的时候，便拍了拍刘志民的肩膀，连声说:“了不起!很了不起!”在牧场连片的猪栏牛舍前，刘志民告诉将军：“这一切都是按您的指示办起来的。”王震看了看，满意地笑着说:“这么快呀？搞得不错嘛！”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两个多钟头，农场的领导要留王震等人吃晚饭，将军诙谐地笑着说:“你们刚刚白手起家，正在艰苦创业，今天就不吃你们的了。等你们场发展了，各项生产丰收了，那时候再来举杯庆贺。”

第二天，王震又邀刘志民等人座谈。将军听了刘志民等人的汇报后非常高兴：“想不到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干出了这么大的成绩，真是不简单!”省委书记王延春接过话头：“王部长表扬你们了，你们可不要自满哟，还必须加倍努力!”将军点了点头说：“你们要牢牢记住毛主席的教导：‘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把你们还没有垦完的荒地尽快抓紧开垦。为了加强你们的力量，我已跟延春同志商量好了，下半年省里所有知青都往你们这里放。”座谈会上，有人向将军请示：把我们农场当作军垦农场来办吧!王震沉思了一会儿说：“这得要回去研究再定。不过，你们可以先按军垦农场这个模式搞起来。”

座谈会结束时，王震将军提出要农场派人到广东湛江的湖光农场参观，学习那里的办场经验，取长补短。并说:“在解放海南岛时，有我在三五九旅当旅长时的几个部下留在那里负责工作，我可以写封信同他们联系，要他们把办场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介绍给你们。”将军当即给他的部下写了一封信，叠好后交给了刘志民，并嘱咐说:“你们尽量早点去，再过几天，我也要到湖光农场去看看，到那里以后再去看你们。”

“建设好南山具有重要意义”

1934年，红六军团在军团长王震的带领下，从湘桂边界翻越老山界进入湖南，当王震登上南山山顶，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山草坡时，便感慨地说：“等革命胜利了，我们要在这里办个现代化的大牧场，让我们全国的儿童都能够喝上我们南山的牛奶，穿上南山的羊毛衣。”

1956年3月，长沙、邵阳等地950名知识青年响应团中央“向荒山进军”的号召，在共青团湖南省委组织下，开进荒无人烟的大南山，开始创办南山农场，从而拉开了艰苦创业、开发大南山的序幕。1973年3月，时任邵阳地区革委会副主任的邹毕兆步行到南山，考察南山放牧情况。邹毕兆是王震将军的老部下，曾跟随王震同志转战南北。不久后，邹毕兆把调查的情况整理成材料，上北京专门就南山放牧问题向王震将军汇报。将军听完汇报后，不禁忆起当年过南山的情景：“在越城岭那块草地上办牧场，记得还是长征时就有这么个想法，这么些年总是忙这忙那，不曾过问。现在南山的青年们养牛养羊成功了，很好啊！那就办个牧场吧。”

在南山办牧场，符不符合自然规律，将军开始还有一些担心。为此，他跑到农业部、北京农业大学，请专家、教授上南山实地调查，论证南山是否适于牛羊生长。专家调查的结果是：南山23万亩草山，可利用的有20万亩，上有48坪，下有48溪，平均海拔1760米，年平均气温10.9摄氏度，年降雨量1900毫米，草原丰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在南山发展畜牧业，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听了专家、教授们的科学结论，将军对办好南山牧场更充满了信心。1974年7月17日，王震将军到湖南视察，在韶山宾馆接见了城步县委领导同志，并说：“经过专家、教授考察认定，南山办牧场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要办好这个点，县委帮我配好牧场领导班子，选一批懂专业、干实事的干部上南山。”最后，将军饱含深情地说：“红军长征时，南山的苗族老乡支援我们粮食、担架、人员，安置伤员。苗族老乡没忘记我们，我们也不能忘记他们，我们一定把南山建设好。”

1974年，王震将军亲自将“南山农场”更名为“南山牧场”，并从北京农业大学、内蒙古呼伦贝尔等地调来了大批专家，支援南山建设。次年9月，将军又专门给当时的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写信：“建设好南山具有重要意义。南山地理位置重要，建成后将是一个战备奶粉库和肉库，同时也关系到填平补齐我国南方山区奶肉畜牧业的空白问题，必须闯出一条我国自己的山区现代化养牛业的路子，做到出经验，出产品，出良种。”

1981年，王震将军听说南山牧场试验成功，奶牛、绵羊生长良好，当年盈利2万多元，第一次摘掉了亏损帽子时，十分高兴地说：“好！你们办得不错嘛！你们要再接再厉，把南山牧场办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