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的讴歌者
————湖湘歌词名家夏劲风

夏劲风(右)与词坛泰斗乔羽在一起

著名歌唱家宋祖英演唱夏劲风作词的歌曲

　　身上的打扮穿和戴，

　　房里的摆设色和彩；

　　银行的存款心头的笑，

　　手上的酒杯桌上的菜；

　　甜密的日子谁安排，

　　数不完的变化哪里来……

　　这是湖南株洲市群众艺术馆研究馆员、国家一级歌词作家夏劲风在歌词中描绘的改革开放给人们生活带来的甜蜜幸福和巨大变化。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每年数以万计流传在人民群众口头、萦绕在共和国天地的歌声告诉我们：改革开放的时代造就改革开放的歌者。改革开放的30年，是中国歌词作家队伍和中国歌词艺术事业走向辉煌走向世界的30年。夏劲风就是这样一位改革开放的讴歌者。

　　一

　　夏劲风是湖南著名歌词作家，他从澧兰绣水的农民家庭走出，从九澧歌谣的韵涵天籁走出，从湘楚文化的精粹厚载走出，澧浦家乡淳朴清丽的乡情乡风乡韵陶冶了他的情愫，家乡的山歌民谣(放牛歌、车水歌、踩田歌、打硪歌、婚丧喜庆伴歌伴舞等等)、民间戏曲说唱表演(地花鼓、三棒鼓、渔鼓、莲花落、跑旱船、九子鞭、荆河戏、汉戏、楚剧、常德花鼓、长沙花鼓等等)耳濡目染，给了他最初的民间艺术教育和民俗语言宝库，培植了他的纯美的乡土情结，他日后能够写出民歌风味甜润的歌词，原本的功夫是从这里拥有的。夏劲风走入中学学习，开始接受成功的语文教学指导，对语文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训练的掌握，表现出很高的积极性和自觉性，夏劲风享受了1962年至1965年那一段秩序稳定学风严谨的高中学习阶段教育，有幸赶在文革之前进入武汉大学中文系读书(遍读文学史学哲学人文学民俗学地方志等等)，是黄鹤楼的讪迹诗境启发了他的文思，是行吟阁的屈子诗魂疏导了他的风骨，是古琴台的知音诗弦触动了他的悟性，是昭君村的江山诗影激活了他的灵感。由是，他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充分把握天时地利人和的机遇，贴近改革开放的火热生活，贴近基层，他一头扎进株洲虔诚学习工人，从工人群众那里感悟改革创新振兴工业的强势，呼唤诗歌艺术的主旋律以弘扬大我的强势，他以最大的热忱抒写《工人组歌》，促成其国家级规格的震撼唱出，成就自《黄河大合唱》、《长征组歌》之后中国音乐文学史上的盛事。夏劲风还写了《芙蓉花开三千里》、《祝你旅游平安》、《OK个体户》、《湘南伴嫁歌》等多部大型组曲唱词，其展现的大容量大气象都是足以撼动读者和听众的。夏劲风的生活体验非常丰富，艺术感觉十分敏锐，歌词创作格外勤奋，写作技巧堪称熟练，因此歌词创作丰收。夏劲风为人热诚爽朗，积极向上，可谓虎气加猴气；他声称，歌词为唱而写，不求发表求歌唱，可谓霸气加豪气。大家看到，夏劲风歌词的谱曲率是很高的，百分之八十的词作被谱成曲演唱，欣然合作的作曲家和歌唱家的品位与规格高，徐沛东、吕远、田光、白诚仁、李谷一、汤灿、尹相杰、杭天琪、宋祖英、杨洪基、阎维文、何纪光、吴碧霞、邓海伦、林依伦等，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更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倾情演唱夏劲风多首歌词的大家，像宋祖英，她演唱的《东方姑娘》、《好美的一个秋》、《天下凤凰美》、《古丈茶歌》、《又唱江南》、《来吧亲爱的朋友》、《谢谢你，人民公安》、《我爱你，我的中华》、《爸爸，祝您健康长寿》等十首，声情并茂，玉振金辉，集社会美自然美形式美艺术美于一曲，在不同的时空鼓荡，带给听众以美的享受。为也正是对夏劲风歌词艺术的最好的评价。

　　二

　　夏劲风歌词不仅仅是旋律的附属品，而且具有独立的文学性，是独立的文学作品，即使脱离了音韵，仍然存在独立的阅读价值和美学价值，从视觉上的语言艺术要求，不愧是魅力无限的诗品。所以，夏劲风响亮地喊出：让歌词从文学上站起来!试读夏劲风的八千歌词，他不惜采取广种薄收、选矿炼金的方法，高度自觉地、深度执著地撷获精品真品，而且精益求精，得以集结坐势、蔚然成风，以创作的实绩纠正所谓“歌词易写，靠曲乃活”的偏见，予音乐文学正名，为歌词方阵张势，为一句站起来的精彩口号落实，夏劲风数十年如一日的奉献精神令人深为感动。

　　在这里，我想举些夏劲风歌词的例子，与读者诸君一道作一点赏鉴吧。

　　夏劲风歌颂《东方姑娘》，显然调动了丰繁的诗思。我看到了两个《东方姑娘》歌词版本。第一个版本歌唱“美丽的东方姑娘”，她们“追赶太阳”、“奔上月亮”、“炼石补天”、“填平海洋”，她们“播种五谷”、“纺织衣裳”、“钻木取火”、“打井盖房”，她们“勤劳勇敢淳朴又善良”，她们的子孙名字都叫做“炎黄”，主题崇高而实质，韵句通俗而明亮，运用排比对称重复的修辞手法也到位，但总感觉形象一般化，艺术个性不突出，思维虽是开放性的却欠缺独特性的光彩。如是，夏劲风唸动“诗家语”，改去一览无遗的概念化的“硬性”语言，而代之以广留表述空间、体现语言的“弹性”结构，达到新鲜独特、情韵极致的诗歌语言标准，重新写成了《东方姑娘》版本：

　　都说那五彩云霞是那女娲的辉煌，都说那朗朗明月是那嫦娥的光芒，洞庭湘妃，巫山神女，精卫填海，织女采桑，龙的故乡飞出多少金色的凤凰……读者和听众立马感到一种富于立体感的语言效果，美艳而明媚，丰厚而隽永，众多东方姑娘的典型形象凝聚成花团锦簇的东方女性轴卷，融汇成人文传承的东方文明册页，虽是古典的远逝的，却也是寻常百姓家喻户晓的，虽是夏劲风个人定格的，却也是同当代社会共识的，这首歌词“墨气所射，四表无穷”(引王夫之《姜斋诗话》)，雅俗共赏，以雅为主，虽极尽铺张但举例精当，集中在古曲美的品位上而不排斥现当代巾帼英雄，留有余香，歌词的魅力岂不更显凝练蕴藉?

　　《工人组歌》(中国第一部大型工业题材声乐艺术作品)的歌词创作，彰显了夏劲风的思想高度与艺术才华，影响是震撼型的。他撰写的11首歌词及配乐朗诵词，形象生动，时代色彩鲜艳，生活气息厚重，气势磅礴而又刚柔兼济，韵味浓郁，多侧面多层次多格调全方位地反映了中国工人的思想品格、奋斗历程与精神追求，堪称时代史章。笔者十分欣赏《工人组歌》的章句艺术，请看《斧头颂》的开篇：

　　天上一横天长地久，

　　地上一横横贯九州；

　　顶天立地人之初，

　　开天劈地是斧头。

　　创意新奇，气势雄浑，音律洪亮，立即将人带进工人群体的强势。当“天地混沌”、“文明开启”、“霹雳震天”、“巨龙腾飞”的时候，是工人祖先工人英雄举起了斧头传承了斧头，“斧头开出皇天后土”，“斧头引出日月春秋”，“斧头是我们铁打的双手”，“斧头是我们高昂的头颅”，结句为：

　　天上一横天长地久，

　　地上一横横贯九州；

　　顶天立地绘宏图，

　　改天换地是斧头。

　　重唱强健，节奏递进，从“开天辟地”进到“改天换地”，是一种强势的飞跃。再看《工人进行曲》：

　　再不是铁锤响叮当，

　　我们是数码我们是网；

　　再不是汗水往下淌，

　　我们弹着琴弦来歌唱。

　　再不是马达轰隆响，

　　我们是能源我们是光；

　　再不是烟囱高万丈，

　　我们踏着春潮来追浪。

　　夏劲风以开放思维和进取精神营造现代工业图景的情绪氛围，提示现代工业文明的深层思想蕴含，将一代名曲《咱们工人有力量》进行了全新的诠释，焕发出新时代工业振兴的光彩。夏劲风的创作灵感正是来源于扎根于工业名城株洲的长期生活体验。

　　夏劲风曾力主创作豪放风格的歌词，《工人组歌》是他的代表性作品。同时他也喜爱婉约格调的品种，诸如歌唱山川胜景、自然风光、亲情眷念、乡情关爱、朋友情谊、民俗风味的歌词，每以新意别裁胜出，贴切温馨，受到广泛欢迎。《天下凤凰美》、《又唱江南》、《团圆酒》、《扯不断的乡情》、《乡里妹子》等是这类作品中的佼佼者。《甜甜的一个笑脸》入编《中外通俗歌曲鉴赏大词典》、《牛背上的小姑娘》入选中国音乐学院社会艺术水平考试全国通用教材。夏劲风以真诚的爱心、细致的观察、独运的技法，往往能够采撷到生活万象中真善美的心灵之最、情感之最，迅即以通俗易懂、简洁明快的文学语言谱写成章。即使别人写过的题材，别家业已成名的歌曲，只要夏劲风感受到了讴歌的兴趣与诵唱的迫切，他还会动笔写作，顽强表现，另辟路径，别开生面，酿成新的歌词。例如他写《甜甜的一个笑脸》时，明明已有庄奴作词邓丽君演唱的《甜蜜蜜》在先，又有富钰作词谢东演唱的《笑脸》在前，可是他还是写了，写具有自己特色的歌词、思想内涵胜出和语言风格开阔的短章。庄奴写朦胧的爱恋情感，有一种单纯的甜美；富钰用散文句法叙说恋爱的思绪，道一种恍惚的迷茫；夏劲风显然将笑意扩充了，笑脸是人类和谐相处的象征，是世界和平友谊的期盼，所蕴含的人性之美人情之美二者皆然，而立意也许就有雅俗高野之分了。古今中外同类题材的诗歌作品太多，不同的词家诗人因其生活经历、学识修养、爱好趣旨、价值观念的不同，而有各各别异的艺术构想，写出神采纷呈的作品，供人选读选唱，当是美事哩。

　　三

　　夏劲风曾说：“天地之气而有我，山水之灵而有情，情动于衷而有言，长言为诗，歌言为词。”夏劲风还说：“词而不曲枉为词，曲而无志岂是歌?歌词作家是歌曲艺术的先行者，更需嫁与东风曲为媒，伴随着作曲家歌唱家响遏行云，声振林木，鸣奏时代的乐章与民族的强音。”夏劲风在音乐文学方面的追求是高度自觉的、高起点的、全方位的、目标明确而且持之以恒的。我想将夏劲风的歌词美学归结为三条：

　　追求鲜明的色彩与民族风格，追求典型的形象塑造与东方思维，追求高尚的大众情结与雅俗统一，追求真诚的赞颂主题与抒情旋律，这是夏劲风歌词创作的思想元素。这是首条。

　　遵循“在民歌与古典诗词相结合的基础上发展新诗”的诗教，写具有简洁、和谐、熨帖、自然的语言色彩的歌词，写具有民族民谣韵味、朴素鲜活的迷人的歌词，为最适合民族唱法的作曲家和歌唱家选用。这是夏劲风歌词创作的艺术元素。此为第二条。

　　追求歌词(乃至整首歌曲)的经典性与流行性的有机结合，既尊崇歌词的庄重、端丽、高雅的品格，而又看好通俗、平易、谐趣的风致，探究流行歌曲之所以流行火爆的秘诀，潜心创作能流行于一时又能久活在人民群众口头上的歌词，这也是夏劲风歌词创作的艺术课题。例如《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歇后语儿歌系列14首等，俱是妙趣横生、寓意深广的大型组歌，有很高的审美价值，一旦与有识的作曲家和优秀的歌唱家合作，定会绽放出绚丽的艺术光辉来的。这是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