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中的智慧与理性
————评《思想的步履》

　　能够长时间地在生活里、工作中、书本上，借助思考与写作的方式把心灵袒露，真实地流溢出内心的喜怒哀乐，不能不说郝安先生是一个有心的性情中人。也正是由于他的有心思考，在或有意或不经意之间捕捉到灵光闪烁的话语，使得他或长或短的文字，不时跳跃智慧的光亮。每一篇思想随笔，都是工作与生活、理想与现实的结合。在他的字里行间，思索着政治、文化、历史、经济等方面中国与世界的差距及联系，让我时常感受着一种心灵的宁静。

　　翻开他的思想随笔系列《思想的步履》，几张原生态的照片，作者给我的印象是面相敦厚真诚，眼睛里时有一份文化人特有的而又理性的善良与平和。无论是坐在伟人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还是站在昔日海战或今天艺术气息未减的热土地上，或是立于荒凉沙漠、美丽水乡、苍凉古城、雪域高原或繁华欧洲，他都是平静地观察，冷静地思考，寂静地回味，倾心地叙述出流荡智慧、理性与光彩的一组文字。

　　郝安先生的思想轨迹，在动中享受幽静，在静中暗藏灵动，文化气质不时得以彰显，艺术个性频生新的美感，夹持着清新思想的文字确有一种文化人的书卷气，透露出几分激越的张力与一个多彩的心境。他慧眼洞悉历史上、现实中的悲欢离合，坚持着对真理、正义、良知与责任的肯定，在这个充斥过多否定与虚无的时代，不为变幻莫测、目迷五色的环境所左右，形成自己倾注情愫的思想。

　　社会的发展，文化的赓续，现实的维新，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思想者，更离不开有益人类生存、延续的思想。郝安先生置身在物欲近乎横流、精神日趋凋敝的现实环境，骨子里、精神上、灵魂中，牢牢地以一名共产党员、理论学者的身份要求自己，在选择和坚持中，一以贯之地抵抗外界的干扰与诱惑，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意识形态上的，他的洞察，他的体悟，自是一份操守与创新，更是一种坦率和毅然。他以近乎政论而激情洋溢的文字作为凭证，形成了系统的、个性化的自由语言与思想主张，不为非良性社会因素挟裹，貌似有些人眼中冀图赢得卫道美名的模样；他总是义无反顾地用理性文字，汇流出一股勃勃的宁静悠远的诗意，捍卫社会的进步与民众的福祉。

　　步履者，可蹒跚，亦可从容，不管是看着耐读的书本，还是走在悦目的胜境，郝安先生都是用心地找寻自己需要的东西，努力营造较为平和自在的生活场景，点染出静态、悠闲的诗情画意，与现代紧张的生活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如此，《思想的步履》中，58篇文章，或走近古城、纪念长征、到延安去，或访四贤祠、滴水洞、花明楼、西柏坡、圆明园、刘公岛，或去三亚看海、美国看桥、费城看钟、欧洲看文化，或在卢浮宫阅读巴黎、泰晤士河畔邂逅霍金、意大利感受艺术魅力，或读古籍新著、老书新篇、深情家书，如此等等，洋洋洒洒中映藏了一种文化的张力与赤情，流走着一个靠思想站立的人的忧乐和真情。郝安先生在写作之前应该有、写作之中保持着、写作之后也会是追求一个人们熟悉但无法模仿的境界，这些简单与不简单，辨识着执著与挣扎、迷失与回归，慢慢地浸润着我的感觉与魂灵。

　　写到这里，我不由想起了一个典故。有一次，东坡到金山寺与佛印一起坐禅。坐了一个时辰，东坡觉得身心通畅，内外舒泰，便忍不住问佛印：“禅师，你看我坐禅的样子如何?”佛印看了一下东坡，点头赞道：“像一尊佛。”东坡非常高兴，佛印随口也问东坡：“你看我的坐姿如何?”苏东坡揶揄地说：“像一堆粪!”佛印听了，并不动气，只是置之一笑。东坡高兴地回家，告诉苏小妹，说：“我今天赢了佛印禅师!”苏小妹颇不以为然地说：“哥哥，其实今天输的是你。禅师的心中有佛，所以才看你如佛；你心中有粪，所以才视禅师为粪。”苏小妹的一番话语，点醒了清高的苏大学士，也让我在深层次上感知了郝安先生思想中的虔诚与天真。

　　可能那真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但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如怀才傲世的东坡居士，在现实的市场经济、民主政治、法治社会等面前，缺乏足够的现代文明认识，一扯到洞察人性、解读社会，就是皇皇大篇，却不是概念模糊、逻辑混乱，就是目光短视、历史错位。而郝安先生有一怀宽容心理，心中有佛，在思维深处坚持中国文化主流地位的同时，自由思考，自由言说，而又理性把握、冷静分析，善于触摸到历史的、文化的根本，敢于走出国门找寻异同，为科学发展观下的中国思想文化进程提供自己的力量，而不因曾经的历史漏洞、文化软肋而遑论什么是极权主义、哪些是殖民话语。他看待世界，有佛印的心胸，同时也有古时佛家人无法比拟的辩证眼光，在《思想的步履》中，他基本上采取了智慧和理性的态度，来面对历史的、现实的、中国的、外国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总是善于从磅礴正气、黄钟大吕、时代旋律的大事、大情、大理中写人、写情、写思想，再升华到美学价值上来；全书近30万字，我全然没有看到无病呻吟的琐细、惆怅、朦胧，作者理性的把握基本上湮没了平常人特有的小资情感。

　　天才诗人兰波说，生活在别处。小说家米兰•昆德拉也说，生活在别处。其实，有了快乐的思想，生活并不在别处。不论生活在什么地方，思想都是不可缺失的。有了真实的思想，生活就在太阳底下、花前月下，就在你的身边、你的左右。郝安先生也说过这样的话：世上所有的美好莫过于此，微风在后，阳光在前，好书在手，朋友在旁。沿着他“思想的步履”轻松而行，跟着他游山水、访名胜、看好书、探名人，陪同他在革命圣地、文化胜境、历史遗迹叩古问今，哪怕是一方城砖、一捧泥土、一杯清茶、一瞬年华、一纸家书，都不难发现他思想的自由与厚实、冷峻与凝重。前辈新闻人梁衡先生读他的文字，认为这是“一本读书的思想笔记……作者是一个爱读书的人，他在自己受益的同时，也为我们推荐了许多哲理名言”……郝安先生爱读哲人们的思想文章，擅长写自己对待生活、对待人生的清新文字，酣畅淋漓，腾挪有趣，自然地用自己的文采和思想感染熟悉的、不熟悉的读者。他是一个能走长路、读厚书的思考者，一直以智慧和理性的态度热爱生命、善待生活，在吸纳万卷书的营养、万里路的艰辛之后，如蚕吐丝，提炼出自己的所感所悟，嘉惠邻近的、远方的人们。

　　郝安先生善于观察繁华世间中的万千变化，乐于用新颖的观念、开阔的眼界打量身边的人事，即便是走在陌生的荒原、生疏的国度，也善于循着历史的足迹重新触摸不能忘却、不能忽略的故迹余温。热爱读书与写作的他，不仅仅是一个不喜张狂但热情激扬的思想者，更是一个知道怎样纵横思考、大步行走的快乐行者。他虽不是步行千里万里的苦行人，却凭借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走过了更多的路程，一路走来，他记下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考虑着中西文化的交流与融会；也利用点滴时间，在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的土地上大道而行，谈一个人，论一本书，说一个地方、一件史实，远近材料都被他运用得得心应手、自然合体。

　　无论走在什么地方、哪个角落，都在郝安先生的文字中，悄悄跳跃出善美与真挚的聪明言语，这些不说俯拾皆是，但时能不期而遇。在《读书笔记》中，中外古今诸多名人的读书法，让其自如拈来、妙手安排，勾兑出思想盛宴中的苦辣酸甜，耐人品味遐思，诚如其所言“就好比走在一条路上，尽管弯曲，尽管坎坷，但每一本书都在为你堆砌成功的阶梯。然若能从天下万事万物而学之，经世致用，你便能踏着这个阶梯，一步步登上人生在世的至高境界，景色无限”。在日益喧嚣、躁动的物质世界，我们需要无数的人如郝安先生一样具有慧眼，发现一些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事实，乐读人事，悦览天下。

　　站在锈迹斑驳的古炮台旁边，他似乎看见了百余年前的海战场景，而没有简单地、愤慨地发出狭隘的民族主义骂声，没有高喊“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而是凝望着既铸有丁汝昌邓世昌等民族英雄造像、又铸有一只和平鸽于上的巨钟，冷静地写下“这是在诠释战争与和平的深刻内涵，是在告诉每个到这里来的人，不要忘记百年前的那段岁月”。轻踏灵渠，漫步四贤祠，在夕阳落照里他发出这样的慨叹：其实这里不该是一个旅游点，它更应该是一座立于天地间的丰碑，是一处供后人感怀凭吊的地方，一个借古论今的所在啊!走在文艺复兴的兴起地，他漫步古代艺术与现代艺术连接的街头，颇有感触：“历史和现实、政治和宗教、自然和人文、建筑和艺术，在意大利就这样既矛盾又和谐地相融相处，且魅力无限。”郝安先生的思想是平实的，步履是平稳的，在平静的智慧与理性和谐融处的文字之中，他的思想步履，每一步都有带给读者的、我期待的无限魅力。

　　随着社会生产呈加速度发展，人们已在错综纷繁、复杂多变的工作上、学习中，弄得不堪重负，寻找解脱。于此时机，阅读一本如同《思想的步履》一般拥有思想的文化读本，开阔眼界，转换观念，自由愉悦地安排业余时间，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实在也是一个很好的解压、释负的方式。

　　也许《思想的步履》正是带有一些如此念想，郝安先生在编辑工作、理论研究之余，有了行走过、思考过、写作出的淡淡足迹。而这一份淡淡的感觉，潜在地使得《思想的步履》的装帧设计，无论是书影、扉页，还是目录页、正文版式，乃至书的整体设计，坚持和选择了新颖独特的创意、简洁明快的画面、深刻丰富的内涵，如同一股清新之风舒服人眼、惬意人心，确乎藏有读者喜欢的许许多多的视觉效果。

　　郝安先生灵动洒脱的笔调，没有遮蔽住浓郁的忧虑和感叹。看得出，他是一位肯动脑，很刻苦，又满怀忧国之情的人。无论谈历史、谈现实，许多事理在作者胸中冲撞、激荡和沉淀，都不离开对国家、民族的忧心，最终酿成为裹藏在一篇篇文章中的思想；这些凝聚在书中的思考与思想，始终保持着一种给人亲近的质感与情感冲击力，写出了郝安先生眼中、心里感受的具体事实、知性认识，生动、流畅而不失厚重感，可以视之为一个知识分子的思想感悟和心灵笔记，对于更多的中国新时期知识分子具备时代使命与担当精神，有着很好的启示价值。

　　(《思想的步履》，郝安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8年10月版，4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