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人筑梦路上的故事⑪】抗美援朝
——保家卫国战强敌方显英雄本色 唇亡齿寒谋大局岂畏决策艰难

　　中国成立之初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彰显中华民族真正站立起来了的正义之战。

　　2010年10月25日，习近平同志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60周年座谈会上指出：“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保卫和平、反抗侵略的正义之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力量源泉及其获得胜利的根本原因，是伟大的抗美援朝斗争的正义性。”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打出了新中国的国威和人民军队军威，创造了以弱胜强的范例”“弘扬和光大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革命精神”“这种精神永远是中国人民的宝贵财富”。

　　1950年6月，解放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尽，在福建厦门前线，叶飞指挥的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10兵团，正忙着做好解放台湾的战前准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京，毛泽东正听取粟裕汇报攻打台湾的准备情况和作战方案。这个作战方案，粟裕等人已经筹划了几个月，做过两次大的修改。

　　然而，在厦门前线翘首以盼的叶飞和广大指战员，最终没有等到中央和老首长的作战命令。

　　1950年6月25日，台湾北偏东方向1000多公里远的朝鲜半岛，突然爆发了内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美苏两国商定，以北纬38度线为临时分界线，将朝鲜半岛分裂为南北两半。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八线。

　　朝鲜内战爆发后，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却立即奇怪地作出了一连串针对新中国的军事部署。当天晚上，总统杜鲁门召集会议，批准了封锁台湾海峡的建议。第三天，美国决定派出海军和空军入侵朝鲜，进攻朝鲜人民军。杜鲁门还发表声明，宣布“台湾中立化”，命令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并对台湾实施军事占领，野蛮干涉中国内政，导致新中国解放台湾的计划就此不得不搁浅了。

　　而美国直接出兵朝鲜，对我国东北地区的安全形成实际威胁。朝鲜半岛和我们就隔了一条鸭绿江。所以，中央决定紧急调几个军到东北，摆在鸭绿江边，立即成立东北边防军。

　　1950年9月15日，美国操纵的“联合国军”在仁川登陆，切断了朝鲜人民军主力的退路，朝鲜战局急剧逆转。

　　半个月后，新中国迎来了第一个国庆节。晚上，广场上的群众仍然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经久不息。离天安门不远处的中南海，却显得分外宁静。菊香书屋里，毛泽东来回踱步，一支接一支吸烟，彻夜未眠。

　　就在10月1日这天的晚上，毛泽东得到消息，朝鲜内阁首相金日成紧急召见中国驻朝鲜大使倪志亮，正式提出了希望中国出兵援助朝鲜的请求。这天，南朝鲜军队越过了三八线。毛泽东还得到情报，美军也即将越过三八线。

　　到凌晨两点，无法入眠的毛泽东发出急电，要求高岗立即来京开会，要求邓华令边防军提前结束准备工作，随时待命出动。

　　当时的中国形势，整个国家正专注于解决纷繁复杂的国内问题。刚刚召开的中共七届三中全会，中心议题就是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然而，在毛泽东看来，此时出兵朝鲜已是情非得已之事。

　　2日下午，毛泽东在菊香书屋主持召开中央书记处会议，讨论出兵问题。遗憾的是，至今没有发现此次会议留下的一张照片和一纸记录。据与会者回忆，当时多数人的意见，还是倾向于能不出兵就不出兵。

　　为什么不同意出兵?第一，战争消耗，影响我们的和平建设。第二，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怎么打?

　　当时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拿1950年中美两国国力、军力来比一下，就清楚了。钢产量：美国8785万吨，中国60万吨。工农业总产值：美国2800亿美元，中国100亿美元。发电量：美国3880亿度，中国45亿度。空军：美国有强大制空权，中国没有空军。原子弹：美国300颗，中国没有。这个粗略的对比，给人的印象很鲜明：中美力量完全不成比例，这仗没法打。

　　也有一种意见，叫做“出而不战”，就是派一部分军队过去，但是先不打，看情况再定。

　　4日和5日两天，毛泽东又在中南海颐年堂，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继续讨论出兵问题。在4日的会上，出现了一个新面孔，他就是刚从西北赶过来的彭德怀。因为事先不知道议题，他没有发言。第二天的会上，他发言了。

　　彭德怀的意见很鲜明，就是支持出兵。他说，打烂了，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可要是让美军摆在鸭绿江边和台湾，它要发动侵略战争，随时都能找到借口。

　　这也许是毛泽东一生中最艰难的决策。中国的难处是明摆着的，而且是天大的难处。苏联原本同意为中国出兵提供空军支持，不久又取消了承诺。然而，不信邪的毛泽东最后还是毅然决定：出兵!他用了一个“三把尖刀”的生动比喻，来说明出兵的迫切性。

　　毛泽东说：如果我们对朝鲜问题置之不理，美国必然得寸进尺，走日本侵略中国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还凶。它要把三把尖刀插在中国的身上：从朝鲜一把刀插在我国的头上，从台湾一把刀插在我国的腰上，从越南一把刀插在我国的脚下。天下有变，它就从三个方向向我们进攻。那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

　　多年以后，毛泽东对来访的金日成谈起这次决策的过程，还说：“我们虽然摆了5个军在鸭绿江边，可是我们政治局总是定不了，这么一翻，那么一翻，这么一翻，那么一翻，嗯!最后还是决定了。”

　　胡乔木后来有过这样一个回忆。他说，我在毛主席身边工作20多年，记得有两件事毛主席很难下决心。一是1946年我们准备同国民党彻底决裂，一是1950年派志愿军入朝作战。

　　1950年10月8日，新中国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彭德怀任志愿军司令员。10月19日，第一批志愿军跨过鸭绿江，进入一片陌生的土地。他们在这里要迎战的，是从未交过手的、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前一天，麦克阿瑟正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同匆匆赶来的杜鲁门会面。杜鲁门对中国会不会出兵，多少还有点担心。麦克阿瑟却全然没有把中国人放在眼里，拍着胸脯对杜鲁门说：他们不敢来!可以放心地一路打到鸭绿江边!

　　踌躇满志的麦克阿瑟，指挥美军和南朝鲜军急速北进。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大群不怕死的中国军人，在朝鲜的冰雪大地上，和他开始了一场生死较量。

　　1950年的朝鲜北部，正是一个50年不遇的寒冬，夜间最低温度接近零下30度。美军士兵身穿厚厚的防寒羽绒服，晚上睡在鸭绒睡袋里，却仍感到彻骨的寒冷。给伤兵输血的血袋都冻成了冰，得用酒精灯加热后才能使用。不断有人冻伤耳朵和手脚，被抬了下去。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却只穿着单薄的冬衣，几乎没有任何防寒装备。他们在积雪的小道和荆棘丛林里急行，与美军的机械化部队抢时间。有时为了打一场伏击，他们要长时间趴在冰雪覆盖的阵地上，手里握着的是落后得多的武器。我们跟美军装备确实悬殊太大了。我军一个军的武器装备只相当于美军一个团，我军一个师的装备还不如美军一个营。

　　美国人想到了一个狠招。他们试图利用双方力量的悬殊，打攻心战。最有刺激性的比较，当属中美两军的伙食了。看一看从美军当年撒在志愿军阵地上的传单，就一目了然。

　　美国兵在朝鲜战场，最常见的口粮，是饼干、午餐肉、豆子、脱水蔬菜、水果硬糖、咖啡粉、口香糖，甚至还有香烟、剃须刀片。而志愿军战士的口粮，则是他们发明的方便食品：一把炒面一把雪。

　　11月23日，感恩节到了，美军士兵们吃上了一顿颇为丰盛的火鸡大餐，喝了香槟酒。这一天，他们接到命令，对中朝军队发起总攻，尽快结束战斗后，回国享受圣诞晚宴!

　　美军的如意算盘能实现吗?两天后，志愿军在长津湖地区发起了第二次战役，对南朝鲜军和“联合国军”实施围歼。要命的是，美军有制空权，而我们连空军都没有。这导致了什么样的后果呢?这样，我们只能夜战，白天猫着。战士们都说，他们只拥有月亮。

　　11月27日，朝鲜北部气温达到零下40度。当夜，志愿军第20军的一个连奉命埋伏，阻击美军增援部队。然而敌军突围经过时，该连竟毫无反应。营部派人去查看，才发现，全连100多人全部以射击姿势，冻死在冰雪覆盖的阵地上。

　　这次战役，志愿军共歼敌3万6000余人，其中美军2万4000余人。胜利来得如此悲壮。然而志愿军的胜利，美军的溃败，使世界为之一震。连一向自负的麦克阿瑟也不得不承认：照这样打下去，“实力不断地损耗，以致最后全军覆没，那是可以预期的”。

　　1951年到来了，志愿军战士们以雪水代酒，迎接新年，庆祝第三次战役的胜利。他们年轻的脸上露出阳光般明朗的笑容。正是这个新年的胜利，“联合国军”被赶到三八线以南，朝鲜战局得以扭转。

　　那一年的金达莱花，绽放得格外绚丽娇艳。朝鲜的老乡说，这片土地上流淌着志愿军战士的鲜血。一位名叫魏巍的作家到朝鲜前线采访，写了一篇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作品发表后，感动了无数的读者。

　　大家都想尽自己的力量，为志愿军战士，为这些最可爱的人做些什么。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爱国情怀。

　　全国上下掀起了一股“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热潮。各地青年纷纷发誓要上战场去打侵略者。据统计，踊跃参军的人数达到2000万，最后是十个里挑一个，有人说比挑女婿还难。至于为了支援前线，出钱出力出物的，更是各行各业，不计其数。

　　1951年初，从鸭绿江到清川江之间的空中，出现了一群银白色的米格—15飞机。这是刚刚组建不久的志愿军空军。他们英勇地与美国的强大空军展开生死搏击。志愿军驾驶的飞机，都是中国老百姓捐献的。

　　著名豫剧演员常香玉，为了给志愿军捐献一架战斗机，把自己三个年幼的孩子送进了托儿所，带着她的剧社，去全国巡回义演半年，终于实现了愿望。她捐献的飞机被命名为“常香玉号”。

　　常香玉只是那场捐献大潮中千万个捐献者中的一个。北京石景山钢铁厂的职工，通过增加产量、捡废铁、捐奖金等办法，捐献了一架“石景山钢铁厂号”；甘肃玉门油矿的职工，在8天内用增产所得捐献了一架“石油工人号”；四川简阳的棉农们发起一斤棉捐献运动，在两个月内捐献了两架“棉农号”。中小学生们也通过放学后捡粮食、打柴禾换来的零钱，捐献了“儿童号”和“中国少年先锋号”。一些资本家也捐出了他们的爱国心。最多的是著名的荣氏家族，捐出了七架飞机。连青海塔尔寺的僧人，也出现在了爱国捐款的队伍里。

　　到1952年6月24日捐献武器运动结束，全国人民捐款总数足足可以购买3710架战斗机。面对这么强大的爱国力量和民族精神，一切侵略者都会感到害怕。

　　中朝军队的浴血奋战，终于将“联合国军”打回到战争最初开始的地方，也将不可一世的侵略者拉到了谈判桌上。

　　但前线的战斗始终没有停止过。美军继续发动大规模攻势，“夏季攻势”“秋季攻势”“绞杀战”，一个接一个，不一而足，企图用军事手段“打到联合国军代表团所要求的分界线”。而志愿军则针锋相对，寸土必争，使美方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战场上也无法得到。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着停战以后人们在上甘岭随手铲起的一把土。它重6斤8两，一半都是弹片和子弹头。这把土，见证了1952年深秋那场历时43天的中美拉锯大战的历史。美军对我方阵地进行了地毯式炮击和轰炸，平均每天倾泻炮弹2.4万发，每秒钟6发。山顶土石都被打松了1到2米。

　　著名烈士邱少云，就是在这场战役中牺牲的。

　　那天夜里，邱少云所在的排埋伏在距敌仅60多米的草丛中。第二天中午，美军的一发燃烧弹落在邱少云附近，草丛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到他身上。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任凭烈火烧焦头发和皮肉，没有挪动一寸地方，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战友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坚持了30多分钟，直至牺牲。

　　上甘岭之战，让无数中国人记住了这个遥远的朝鲜地名。英雄们的故事，后来被拍成了一部电影，名字就叫《上甘岭》，它的主题歌后来唱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成为了一首经久不衰的名曲《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在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中，为了保卫祖国和家乡，牺牲了近20万优秀的中华儿女，其中有大约2万人，至今长眠在异国的土地上。他们当中，有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入朝后，他担任彭德怀的俄文翻译，在一次美军空袭中牺牲。

　　1952年5月23日，在中南海怀仁堂的大草坪上，毛泽东接见女战士解秀梅等志愿军功臣。解秀梅在向毛泽东献花时，激动地抱住他，泪流满面。毛泽东默然无语地闭上了双眼。

　　一年后，在全国妇女大会上，毛泽东见到了用身体堵枪眼的黄继光烈士的母亲邓芳芝。一位是父亲，一位是母亲；一位是全国人民敬仰的领袖，一位是纯朴的农村老大娘。他们都在朝鲜战场上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他们承受着共同的悲伤，也拥有着共同的骄傲。

　　英雄们的鲜血和生命，赢来了胜利与和平。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正式签字。

　　代表“联合国军”在协定上签字的，是美军上将克拉克。他沮丧地说：我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

　　代表志愿军签字的是彭德怀。彭德怀当时的感受，今天我们已无从得知。但后来他谈起抗美援朝时曾讲过这样一句名言：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抗美援朝战争，打出了我们的国威、军威，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连许多西方研究者也感到，这场战争，有力激发起了中国人民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甚至一些反共的中国人也有同感。而西方军界也从此意识到，中国是不可轻视的。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国家了。长期以来受到耻笑和嘲讽的中国军人，在战斗中洗刷了自己，也使全世界记住了这一教训。

　　新中国的国际地位从此大大提升。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就曾经回忆说，以前他在欧洲旅行，人们对中国人常很歧视。可是当中国在朝鲜战场连获胜利以后，西欧海关人员一见华人都肃然起敬。1954年召开日内瓦会议，当时中国还被联合国排除在外，但是，这个会议美国已经无法不让中国参加了。这是新中国第一次在国际会议上亮相。

　　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打出了一个东北亚几十年相对稳定的地缘格局，为我国争取了难得的和平环境。东北成为我国比较巩固的工业基地。如果听任美国军队停留在鸭绿江边，东北哪能这样放心大胆地搞建设。

　　1997年10月，一位名叫爱德华·费席尔的美国人，辗转来到了上海，要见一位名叫韩德彩的中国将军。这位费席尔，曾经是美国空军的王牌飞行员。1953年4月9日，在朝鲜战场上，他被当时刚满20岁的志愿军飞行员韩德彩击落被俘。

　　据后来成为南京军区空军副司令员的韩德彩回忆说：他们两人见面的时候都很感慨。费席尔告诉他，他们打仗是为了挣钱，打下对方的飞机有钱，甚至出动一次都是有钱的。但是，我们去打仗，不怕把命搭上。因为我们的目的完全不一样，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是光荣的。

　　韩德彩将军的话，印证了彭德怀元帅关于抗美援朝的一句话：一个觉醒了的、敢于为祖国尊严、独立和安全而奋起战斗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