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结大联合·湘潮奔涌话同心（12）——湖南和平解放（上）：兵不血刃的“长沙模式”

位于长沙市开福区熙宁街三角塘28号的中共湖南省工委旧址

在长沙市开福区熙宁街上，有一栋二层小楼，挂着“妇女缝纫合作社”的招牌，看上去不打眼，却是当年湖南和平解放的“秘密基地”——中共湖南省工作委员会（简称省工委）的办公场所。解放战争时期，省工委在这里酝酿统战策反工作并成功推动了湖南和平解放，而争取和平起义的过程，是一场兵不血刃、考验共产党人智慧与胸怀的“暗战”。

1948年夏，解放战争已进入第三年，正是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时刻。毛泽东和中央军委为了促使长沙尽快和平解放，决定在增强军事压力的同时，采取政治争取的措施。省工委根据中共中央有关文件精神和毛泽东关于“加强瓦解国民党军队的工作”和“在国民党军队中，应争取一切可能反对内战的人，孤立好战分子”的指示，决定加强统一战线工作，重点争取程潜、陈明仁。1949年1月，省工委专门成立了统战策反小组，在省工委书记周里直接领导下，由地下党员、湖南大学讲师余志宏任组长。

1948年7月，程潜回湖南任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

1948年6月竞选国民党副总统失败后，7月回湖南任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的程潜正两面受压，深受蒋介石和桂系排挤之苦。在人民解放军即将进军江南、国民党政府败势难挽的情况下，程潜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他不得不在公共场合唱唱高调，表示要反共到底，以避免蒋介石猜忌；但又对蒋介石发动内战和专制独裁心存不满，不愿在湖南替蒋介石和白崇禧打仗，祸害家乡父老。在湖南主政期间他还采取一些有利百姓的措施，“查处贪污，安定民生”，对人民群众开展的爱国运动采取宽容态度。

程潜的矛盾言行，引起了省工委的注意。经过分析，认为程潜是完全可能站到人民这边的。理由有二：一是程潜虽为国民党元老，但同蒋介石有矛盾，同桂系有宿怨，在国民党中处境艰难；二是在北伐战争时期和抗日战争时期，程潜曾两度拥护国共合作，和毛泽东、林伯渠是旧识。1945年重庆国共和谈时，程潜很关心毛泽东的安全，怕国民党特务加害于他，曾婉言提醒毛泽东：重庆气候欠佳，不宜久留。

地下党员、湖南大学讲师余志宏

省工委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全力争取程潜起义。可是委派谁去做这个工作呢？程潜虽然接受了民主主义思想，但骨子里的传统意识很强，很重视同乡情谊。这样余志宏作为候选人就浮出了水面。余志宏与程潜是老乡，省工委决定由他专门做以程潜为主的上层的统战工作。余志宏是认识程潜的，可是两人并无多少交情，要他自己现身去说服程潜，显然不可能。思前想后，认为组织上既然想通过他跟程潜的同乡之谊做文章，那他不妨再利用这一点，通过跟程潜有族亲关系的人去做工作，显然会有效得多，这个人选就是程星龄。

程星龄

程星龄是程潜的族弟，曾被蒋介石以共产党嫌疑在台湾拘押过。余志宏和思想进步并且与地下党有联系的马子谷商量，马子谷建议写信将程星龄请回湖南。程星龄收信后慨然应允，于1948年8月回到长沙。余志宏又了解到，住在湖南大学附近桃子湖的省政府顾问方叔章有思想进步倾向，他经常出入省政府，可以与程潜无话不谈。便想办法认识了方叔章，并通过湖南大学教授李达动员方叔章去做争取程潜的工作。

中共湖南省工作委员会书记周里

程星龄回到长沙后，省工委书记周里和余志宏多次与他见面，商量如何开展工作。根据当时的政治环境，他们组织了两项大的有影响的活动。1948年10月至12月，余志宏和程星龄策划了在长沙王家菜园、当时长沙市长蒋昆家举行的时事座谈会；1948年11月，经余志宏安排，方叔章在长沙河西桃子湖自己家里请了一次客，在座的有程潜身边的军政要员、地下党员、大学教授等。大家漫谈时局，纵论天下，认为蒋介石反共反人民，多行不义，政治日趋腐败，经济困难重重，人心尽丧，和共产党打仗注定是要失败的。湖南大学教授李达直言不讳：“颂公（程潜字颂公）应当替湖南人民着想，湖南不能打仗，只有走和平的道路！”程潜知道这次家宴上的谈话后，深受触动，感叹到：“现在确实没有别的什么路子好走了。”年底，程潜和程星龄又长谈了一次，终于决定：委托程星龄代表他与地下党联系。程星龄本来就是省工委找来争取程潜的，此时正遂人愿。

1949年1月14日，毛泽东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提出中国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的8项条件。程潜赞成和谈，并下令湖南暂停征兵。但因共产党提出的43名头等战犯中有他的名字，程潜对8项条件中关于惩办战犯一条有所顾虑。程星龄把程潜的顾虑转达给周里和余志宏。周里说，欢迎颂公走和平道路，绝不会把他看成战犯的。同时对他提出了几点希望和要求。程潜均答应履行。

不久之后，中共中央公布了《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宣布对于有利于推进解放事业、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者，取消战犯罪名。据此指示，省工委又通过程星龄写信给程潜在上海的儿子程博洪（曾主编进步杂志《时与文》)，请他回来做程潜的工作。经过父子谈心，程潜逐步相信共产党的既往不咎、立功受奖的政策。

1949年3月，程潜在南京拜会湘籍无党派知名人士章士钊，章士钊是国共和谈中国民党代表团的代表，在河北平山县西柏坡与中共商谈和平问题后来南京。章在会见中谈到毛泽东对程潜的希望：只要程潜走和平道路，不仅不咎既往，不会把他当成战犯看待，而且还会给予礼遇。这对程潜消除疑虑起到重大作用。程潜表示：“行严兄（章士钊字行严）所谈见闻和忠言，对我有很多教益，使我对中共和毛泽东主席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以后行严兄如有机会再见到毛泽东主席时，仍请转告他，我程颂云是决心走和平道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