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留芳入新年

因为元旦不调休，元旦前两天我便打电话给母亲说，时间太紧就不回来了。母亲说好，又说，家里的梅花开了，不回来看看？

老家屋前有一株梅花树。上个周末回家时，都不见开花，难不成只三五日光景，就开起了花来，我心里起了疑问。

七八年前的元旦，我在南京学习，陪老师去了有名的梅花山，只见满园梅树，或凝脂含苞，或枝丫吐翠，远远望去，暗香疏影、淡雅朴素。还有海棠，青枝绿叶，也是正待花起。我满心欢喜，便买了几株幼苗快递回家。

我还没到家，梅树和海棠幼苗已先到家。母亲打电话给我，说村里的快递员送来了几株幼苗，是不是椿树、樟树苗子？还说老家屋后的山上到处都是。在电话里，我并没有和母亲多说，只是要母亲放到潮湿的地方，等我回来栽培。回家，在屋前找了一处向阳的地方，带着孩子将三株幼苗栽了下去。我告诉母亲，这三株小树苗是梅花和海棠树。只是我也不知道哪株是梅花，哪株是海棠。栽完，孩子冷不丁地说，插枝梅花过新年。

想不到读小学的孩子竟然能说出如此诗意的话，那可真是梅花报春啊。记起小时候，快过年时，一向节俭的父亲都会买一张年画贴在正屋的墙上。父亲喜爱《岁寒三友图》，苍松翠竹，梅花报春，那是多么惹人喜爱和催人奋进的年画。墙上的画与老宅门窗上雕饰着的梅兰竹菊正相对视，身为教师的父亲对我们说，家有岁寒三友松竹梅，更有梅兰竹菊四君子，我们可是“诗意地栖居”。母亲也说：“只有贴上年画春联，才算真正过年。”

这几年，手指节般大小的梅树和海棠树在慢慢地长大。冬季里，老家宅子旁边的椿树、银杏树、喜树都落了叶，光秃秃的枝丫昂首向天，虽是在岑寂中重新积聚着能量，却也感觉着一种岁月的沧桑。可梅树和海棠树却给我们带来了惊喜，严寒里，枝丫间竟萌生着点点绿意，缀满了无数的花苞。旁边的海棠树还生长出了翠绿的叶来。

元旦早上，我跟妻子说，今天我们回老家。到家还没坐定，我就跑去看梅花，围着它一圈、二圈、三圈地转，发现梅花开得并不比前几日多多少，好像它们并不着急绽放似的。我是有些急了，将目光投向了母亲。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梅树枝丫，说，这不是已经开出花来了吗？以后开花的日子还长着呢，有花，就让它慢慢儿开好了。母亲说得在理，我静下心细看，果然枝节处的花瓣已经弯弯卷卷，缠缠绵绵，悄然萌生。嫩嫩的红红的，如粉嘟嘟的婴儿脸蛋。可它的枝条还是光秃秃的，我凑近枝头，也不见一丝绿意。无数的花骨朵儿正在枝上，仿佛也在看着那几朵已然开放着的梅花，正犹豫着开不开、闹不闹呢。我将鼻子深深地朝花骨朵嗅去，竟能闻到微微香。那点点梅红在枝头，在寒冷的腊月里，芳意犹存，给人温暖。

母亲眼里的梅花，正在开了。母亲的心里，梅花是要全部盛开的。突然就想起范仲淹的诗句：“昨日倚栏枝上看，似留芳意入新年。”在梅花的心里，它是否就是想把春意和人们一起带入新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