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评 走进齐白石的精神家园
齐白石一生始终保持着对村居宁静生活的深情依恋。他“爱家乡，爱家乡富饶的山河土地，爱大地上一切活生生的生命。”他“把一个普通中国人的感情，画在画里，写在诗里。”他花费了毕生的精力，全身心地歌咏生命与自然，颂美勤劳朴素的人生。他的作品所创造的境界和美，不仅体现了中国人文传统与智慧，也表达了整个人类对生命、和平和美好自然的真诚向往。
画坛宗师齐白石，一生笔耕不辍。在他的作品之中，为数不少的精品佳构是以册页的形制完成的，这些册页作品成为了齐白石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年的《工笔草虫册》，笔致稚拙而天真烂漫；中年的《借山图册》，借古开今“扫除凡格”；晚年的《蔬果册》、《草虫杂画册》，笔墨恣肆而戛戛独造。“观天地之造化”的齐白石，自然达致“万物富于胸中”而“腕底有鬼神”的无上妙境，这在其绘制的册页中表现得尤为淋漓尽致。
花鸟虫草是齐白石一生钟爱而执著的画题。依据册页的独特形制，在执笔写册时，画家一虫一卉的描绘，删繁就简地结构出微观而真切的笔底世界，幅幅却又无雷同相似之感。众香国中的牡丹、芍药、紫藤、牵牛、玉兰，与昆虫世界里的蜜蜂、蜻蜓、蝴蝶穿插搭配，组合成一个个“形神兼备”而变化多端的造化奇观。齐白石更擅长作杂画册，飞禽走兽、鱼虾蛙蟹是画面的主角，而白菜、葫芦、瓷瓶、瓦罐也化平凡为神奇，屡屡登堂入室。这不仅展露出画家在绘画取材上的广阔宽泛和百无禁忌，也突显了齐白石“我行我道”、“我有我法”的独创精神。
齐白石对平凡朴素品质的秉持尊敬，对现实人生的深切关爱，构成了他创作始终的情感主线。比如，寻常之物----吃的粽子、月饼，用的菜刀、蒲葵扇，甚至算盘、鞭炮等，都被作为记叙日常经历、生活体验的附载反复描绘。牧牛、砍柴、柴耙、锄头、油灯、课读等极为平常之事，亦为一种对往昔生活的纪念被不断地回忆。通过这些具体而生动的形象，质朴无华、自然而然地熔铸于笔端，落实于画面，并提升为一种深沉凝重的民族情感，一种乐观向上的情绪，一种率直天真的动人气质。
齐白石在人物画领域的成就，常常为花鸟画的盛名所遮蔽。然而在齐白石的一生中，人物画却是画家不懈致力的方向，它与山水画、花鸟画一起，组成了多姿多彩的齐白石艺术境界。他以民间题材、民间手法绘制了大量的神话传说，以及现实生活中真实人物的肖像，数量之多，遍留乡间。在齐白石早年五出五归之后，他毅然放弃了前期过分工细而迎合世俗的做派，将其人物画的创作做人文化的改造，以期达至“稚”的意趣和生拙的笔墨效果，这是一种笔墨趋简而写意化的齐氏风格。而齐白石追求的笔墨皆应物象而生而易，并非纯为文人式的笔墨游戏。简练的笔墨创造出更精粹、更洗练、更概括的物象造型。
铁拐李和钟馗，是齐白石一生特别喜爱的题材，二者皆为容貌丑怪不堪的神界人物，人们敬畏他们的道行高深、法力无边，又因他们心地善良、高尚，能为人间消灾除害而依赖、亲近他们。齐白石笔下的铁拐李蓬头垢面，一身丐装，在“尘世凡夫眼界看为饿殍身家”的外表下，却是孤傲脱俗的道骨仙风与救人于水火的侠胆柔肠，寄寓着画家对世态炎凉的无限慨叹和辛酸体味。“愿天常生此人”是齐白石画钟馗的初衷。除了张口瞠目、满面怒容的降妖斩鬼的固有造型之外，齐白石另有《钟馗读书》、《钟馗醉酒》、《钟馗搔背》等种种巧思新构，不仅将钟馗的形象进一步生活化、人间化，还平添了几分幽默，几分调侃。
齐白石晚年的人物画出现了一些现实题材与怀念儿时生活的作品，表达了齐白石对社会、人生的不尽关怀与期待，对早年习见之生活场景的唤醒追忆，洋溢着挥之不去的浓浓乡情。
纵观齐白石的山水作品，用他的一句题画诗来概括，最为贴切：“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所谓“胸中山水”是指他表现的题材都是他感慨和记忆最深的场景，其中又以他远游时不断搜存的山水印象和对家乡故土的景观怀念为母题；而“删去临摹手一双”则体现了齐白石在笔墨经营上的追求。他在临摹前人的同时，又不拘于成法，在玩味前人师法造化的同时，也不断总结前人的笔墨结构、章法位置和“灵气往来”的意象效果，最终为己所用，虽“时流诽之”，但终究掩不住个性的光彩。
“老夫看惯桂林山”。在众多的名山之中，齐白石对桂林的山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奇峰高耸，平滩捕鱼”，在他的山水作品中时有出现。齐白石的山水是一个介于“出世”与“入世”之间的世界，是遥远的桃源仙境与平朴的田园牧歌相融合的世界，是他内心对自然、对生活的种种怀想与感悟，是我们得以走进齐白石个人世界的直观画面。
“开合清风纸半张，随机舒卷岂寻常”。扇子是平常之物，而扇面却成为自古及今中国画家最常采用的形制之一。齐白石的扇面作品，题材丰富，构图精妙，诗画相宜，情浓意切。齐白石的扇面作品以成扇为主，齐白石的恩师胡沁园，画友周养庵、胡佩衡，亲人胡宝殊、儿媳碧环以及他众多至爱亲朋，都是这些扇面的受画人和收藏者，正是因为与这些收藏者亲密关系，齐白石在扇面题材的选择上，自然充满了吉祥祝福的美好意愿。无论是佛手花果、多子石榴、五世红柿、多寿双桃、柿柿有鱼、富贵牡丹、和平鸽子，还是一帆风顺、岱庙华山、童子戏婴、拍屋山居，或者常见的游虾螃蟹、蜜蜂藤萝、白菜萝卜、贝叶蜻蜓，都被齐白石简练而巧妙地表现在寸尺的扇面上。齐白石在扇面构图上的胆大心细、绝处逢生，是作品有情有趣的重要因素。
齐白石常用前人的诗句“活色生香五百春”来形容作品的成功。看齐白石的扇面也如同其他作品一样，始终充满一种愉快的心情，一种有着丰富灵感的惊喜，一种不经意的乐观浪漫色彩。
齐白石的作品充满着深情和睿智，是人类宝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让我们透过这些饱含生命力的情景物象，走进齐白石的精神家园，进入一座神圣的艺术殿堂。
- 新湘导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