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湖南】唯有南岳独如飞

“岱山如坐，嵩山如卧，华山如立，恒山如行，唯有南岳独如飞。”

----清•魏源

　　细品中国的名山大川，如果说泰山是睿智的尊者，华山是出尘的侠客，庐山是归之山野的隐者，那么，衡山应该是一位书生，他既有钟灵毓秀的文采、雍容大雅的情怀，还有匡济天下的血性，既能居庙堂之高，又能处江湖之远。杜甫诗云：南岳配朱鸟，秩礼自百王。自唐虞上古巡狩以来，历魏晋南北朝，迄唐宋元明清，历代湮祀复古，著为恒礼。东晋、南宋、民国抗战时期三次南渡，更给南岳带来新的活力。佛道开宗，骚人殇咏，学者盘桓，人文荟萃，南岳衡山的每一座山峰，每一个寺观，每一块碑刻无不荡漾着生动的文化气韵。

　　祈福求寿心愿之旅

　　走在南岳衡山的幽幽古道上，除了满目青翠欲滴的草木，不绝于耳的嘹亮蝉鸣，你会看到一旅旅身着青布衣，头扎青头巾，胸系红布兜的人，为首一人手擎月牙大旗，余则手举龙头拜凳，上燃缭缭清香。他们中间有蹒跚学步的小孩，有英姿勃发的青年，有垂垂老者，步调缓慢，神情严肃，一人引唱，众人和之，山腔演唱进香歌。再走近一看，你会发现，在他们的红布兜上统一写着“南岳进香”。这只是农历八月老百姓“千里歌舞来朝拜”的一个场景，却是千百年来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争赴南岳祈福求寿的一个缩影。

　　南岳亦称寿岳，应天上之星轸而得其名。它上承天象、下应地脉，聚精结气、护国佑民，延年益寿、吉祥无限。古老的《周礼?职方氏》有书：“南岳之镇曰衡，以其分当翼轸、光辅紫辰，上列注生之宿，下符长育之功”；又据《史记?天官书》记载：“轸为车，主风，其旁有一小星，曰长沙”。轸星为古书上二十八宿星座之一，南官朱鸟有七宿，轸星就是最尾部的一个星座。这个星座有四颗星，其中最小的即为长沙星。长沙星，在轸星中主寿命，预示子孙昌盛。南岳衡山秦时属长沙郡，汉时属长沙国，所以与天上的长沙星相对应，就是当今的南岳衡山。

　　南岳主寿，是天子所御赐，为文人墨客所吟咏。金简峰黄帝岩上，宋徽宗留下“寿岳”石刻和“天下南岳”题词，自此“寿岳”之名，著称于世。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御制重修南岳庙碑记》第一句话是：“南岳为天南巨镇，上应北斗玉衡，亦名寿现。主灵长禄位，绵福祚于子孙，载在星经，由来尚已。”雍正十年(1723年)上谕第一句是“南岳为皇上主寿之山”，历代诸多文献多有此记载。2003年，江泽民同志前来南岳，游览之余，欣然命笔，写下“中华寿岳”，更是奠定了南岳作为主寿之山的特殊地位。

　　天子来拜，祈求国运昌隆，国泰民安；百姓来朝，为求一己幸福，亲朋安康。2000年以来，南岳区委、区政府深入挖掘博大精深的寿文化资源，连续举办八届国际寿文化节，精心打造中华寿岳国际旅游之名品牌形象，最近又推出“朝祈头炷香”等活动，使南岳衡山之旅成为祈福求寿、实现美好愿望的心愿之旅。

　　一花五叶五叶流芳

　　南岳穆穆，云雾泱泱。禅门宗风，远播四方，南岳是南禅播芳之源。

　　在中国通史、中国佛教史、中国哲学史上都记载着这样一个充满机锋和智慧的故事：唐开元年间，有沙门名道一，在衡山常习坐禅。师知是法器，往问曰：“大德坐禅图什么?”一曰：“图作佛。”师乃取一砖，于彼庵前石上磨。一曰：“磨作什么?”师曰：“磨作镜。”一曰：“磨砖岂能成镜耶?”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如人驾车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怀让继续说， “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蒙开悟，心意超然。这是发生在南岳衡山的中国禅宗史上著名公案“磨砖作镜”。

　　中国禅宗分为南北两派，南宗的创始人是慧能，慧能有两个大弟子，一为公案中的“师”----南岳怀让，一为青原行思。怀让驻锡南岳福严寺，开创禅宗南岳系。公案中沙门道一继承怀让法乳，广建禅林，开堂说法，创禅门伪仰、临济二宗，人称马祖道一。行思居江西青原山，创禅宗青原系。行思有一个大弟子名石头希迁，长期居住在福严寺相邻的南台寺，大阐禅宗法要，使青原系衍化出曹洞、云门、法眼三宗。伪仰、临济、曹洞、云门、法眼五个宗派皆发源于南岳，如同禅宗这朵智慧之花开出的五片枝叶，史称“一花五叶”。之后，南禅“五叶”流芳于日本、朝鲜、韩国等东南亚国家，南岳成为自禅宗开山祖师达摩东来中土之后中国禅宗的第二个中心。

　　人们把七祖怀让点化马祖道一的地方命名为磨镜台，其打坐的地方成为南禅“祖源”。怀让驻锡之地福严寺获得“天下法院”之美誉，南台古刹则成为东南亚各国佛教徒心目中的“天下法源”。中国佛教协会原会长赵朴初居士说：“谈中国的佛教离不开禅宗，谈禅宗离不开南禅，谈南禅离不开南岳，南岳是出祖师爷的地方。”

　　雍容大雅文甲湘楚

　　在南岳衡山开云亭侧的石壁上，楷书竖刻着4个60厘米见方的大字：“雍容大雅”。旁有民国时期中山大学校长邹鲁小序：“今春小居黄山，顷漫游九华、匡庐而至南岳。觉其俊奇秀美，诸山各有大观，而雍容大雅，惟南岳足以当之。”“雍容大雅”四字，不仅极山河之胜，抑且为南岳的文化作了精当的概括。

　　湖湘学派集大成者张栻在《游南岳唱酬序》中开篇即道：栻往来湖湘逾二纪，梦寐衡岳之胜，亦常寄迹其间，独未登绝岭为歉也”，抒发来湘两年未能登临南岳绝顶的抱憾之情。及至1167年深秋，一代理学大师朱熹听闻张栻得南岳名儒胡安国之学，慕名来访，两人探讨三昼夜未果，留住两月后，张栻邀朱熹等友人同游南岳。其时天寒地冻，雨雪不止，友人认为不能登山，但朱张游意坚决，决定次日冒风雪而行。朱熹在所宿草庵中吟诗遣兴，“不须疑吾言，第请视明旦。”张栻也唱和道：“决策君勿疑，此理或贯通”。夜半雨止，次日拂晓，天色放晴。朱熹又赋诗曰：急须乘霁雪，何必散银杯”。此后，两人一路穿林踏雪觅钟声，诗情唱酬，留下诗文149首，泉声，霜月，残雪，晚霞皆入诗中。这就是文学史上有名的“朱张霁雪”，与公元805年韩愈南岳开云有异曲同工之妙。文以咏物，文以寄情，文以载道。陆游说：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古往今来，南岳衡山以其林泉之胜，雪月烟霞之奇，引来无数文人骚客驻足吟咏。据统计，南岳仅名家诗文就达3700首，达官贵人诗文14000首，为天下名山之最。

　　湖南道学，于斯为盛。南岳书院数量众多，在全国居第一位。南岳烟霞峰侧的邺侯书院，为唐宰相邺侯李泌苦读之处，资料称“架插三万轴”，于想见其藏书之盛，其门联曰：三万轴书卷无存，入室追思名宰相；九千丈名山不改，凭栏细认古烟霞。曾国藩在《重修胡文定公书院记》中说：天下书院，楚为盛。楚之书院，衡为盛。据《湖南通志》统计，清光绪年间，在现南岳区范围内，先后共有邺侯、卢潘、集贤等书院17处。

　　南岳实为湖湘学派肇始之源。儒家名人读书、论道常聚南岳。宋代胡安国父子创办碧泉、文定书院于衡山紫云峰下，在南岳书院讲学、著书30年，时人评价“方今学术源流之盛，未有出湖湘之右”。南岳学风之盛，领袖一时，后张栻受业于胡氏父子，发扬程、胡之学，朱、张之学在此合流，推崇爱国主义和“经世致用”哲学，湖湘学派，自此开端。中国伟大的思想家、南国儒林第一人王夫之，抗清兵败，隐居莲花峰下，不为清朝效力，数度抗清而不悔，后弃武从文,他前后17年，观书六千卷，一生著书88种，391卷，800万字，自称南岳王夫子，成就中国哲学史上之巅峰地位。

　　“南方之山，巍然高而大者以百数，独衡山为尊”。祝融峰之高，南方独尊，然而它却有包容万象的气度。南岳祭祀文化、儒家文化、宗教文化、书院文化、养生文化等百花齐放；中国传统文化之儒、释、道容于一庙，禅、玄、理学相互吸纳，是历史上中国名山中“三教鼎盛”的典型。发源于南岳的湖湘学派更是抱兼容并蓄态度，不存门户之见，博采众家，以其经世务实和包容众家之长的学风，熏陶着一代又一代湖湘志士，由此开启了“一部中国近代史，半部由湘人写就”的序幕。

　　“万物昭苏天地曙，要凭南岳一声雷”。近年来，南岳高擎旅游二次创业的大旗，依托旖旎秀丽的自然风光和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精心推出了自然观光游、祈福求寿游、宗教体验游、文化寻根游，让游客在轻松中领略自然精华，体验宗教情感，饱览先圣遗迹，探寻湖湘起源，南岳衡山已成为人们心驰神往之地。

　　(作者系中共衡阳市南岳区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