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发现】惊世秦简里耶城

　　在湘西北武陵山腹地的酉水河畔，湘、鄂、渝、黔四省市交界之处，有一个出土了3.6万余枚秦代简牍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龙山县里耶镇。

　　这里山水风光雄奇旖旎，不仅有清爽宜人的酉水河，奇特怪异面积达200公顷的石林群；雄浑优美的南方高山台地草原；有鬼斧神工、浑然天成100余米长的自生桥；树龄千年、树高居世界之最的“天下第一杉”；还有深邃神秘的乌龙山大峡谷及藏天地之灵、纳山川之秀的溶洞群，堪称世界溶洞博物馆。特别是里耶战国古城的发掘和3.6万余枚秦简的出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被文物专家誉为“北有西安兵马俑，南有里耶秦简牍”。

　　万枚简牍复活秦史

　　2002年6月，里耶出土了一个惊世的秘密。随湘西州碗米坡水库的动工建设，湖南省考古研究所20多名专家和工作人员进驻里耶，对这里的古文物进行抢救性发掘。随着发掘的进一步深入，考古人员在清理战国古城时发现古井多口，其中的一口4米见方的古井让考古人员大吃一惊。经测量，井口离地表3米，正方形，边长2.1米，井深14.28米，井壁四周用厚15厘米、宽30厘米的木板以卯榫结构嵌砌，从上至下共42层木板。考古人员就当场得出，如此规模的井，在秦代和先秦考古中未曾有过先例。为进一步弄清它的真面孔，考古人员以手为锄清理井中的填充物，并安排人以水选法处理全部渣土。悠悠的酉水慢慢地带走篾筛中的泥沙，杂乱的竹木屑中露出了一段长8厘米的窄窄的竹条，上有墨迹尚清晰的几个战国晚期的楚国晚期的楚国文字“布四寻攵寻……”由于千百年的与世隔绝，它有些弱不禁风，可在一旁的考古工作者早已是喜不自禁。

　　清淤至17层时，共发现了3万余枚简牍，绝大多数为木质，也有少数竹质的。简牍形状多样，长宽规格各异，简牍上字体有古篆书、古隶书等，墨迹清晰。大部分简牍记载的是秦王嬴政统一中国称始皇帝的秦代，其纪年从25年至37年，一年不少，详细到日。最吸引人的是一枚长22厘米，宽4.5厘米的木牍，其右上角有些残缺，两面都写有秦国隶书，上面记录的是：“二半而一，一二而二，二二而四……四八三十二，九九八十一”。其中二十、三十、四十用的都是廿、卅等合文。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古代的乘法口诀表。《管子》、《荀子》、《战国策》等先秦典籍中都提到了“九九”，也就是乘法表，两汉文献中的记载就更多了。看来，乘法表的运用在春秋战国时已很普遍，但秦代以前的实物尚未发现过。

　　还有几枚简牍上写着“以洞庭司马印行事”、“洞庭郡”、“迁陵以邮行洞庭”、“快行”等字样。专家们表示：“由此看来，洞庭当时是一个郡。这在《史记》、《汉书》中没有记载，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改写了秦史。”

　　在简牍中有许多信，今天读来还饶有趣味。有一枚竹简上所记述的内容，就是启陵乡乡长向上级请求，任命一位叫成的人当“邮人”的请示报告。“邮人”，就是邮差，在秦朝时属于国家公务人员，可以享受减免赋税的待遇。因此，这个职位虽然辛苦，却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也许是上级领导看出了这位乡长保荐自己亲戚的企图，也可能邮差在上级领导心目中已另有人选，请示报告被驳了回来。

　　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令行禁止，重军功，奖课农桑，推行法制，极重效率。许多简文更是将秦的管理效能表现得淋漓尽致。“廿七年四月癸卯水下十一刻，刻下九。求盗簪袅阳城辰……”记述的是秦始皇廿七年四月癸丑日，洞庭郡迁陵县发生的一件事。“水下十一刻，刻下九”更是说明事情发生这一天的时刻，漏壶水下十一刻九分，我们可以知道漏壶设计为十二刻，每刻再分为十分或更精确。我们今天虽不能详细地推算出秦漏壶和今日钟表的对应关系，但秦政府严格的管理和能工巧匠设计制造的计时工具，几乎可以将时间规范到以数分钟计。

　　3万余枚简牍，每一枚简牍所记录的内容就是一段珍贵的秦国时期的历史，整个简牍所涉及的内容，用现代话讲，除了计划生育外方方面面都有，是一部秦国时期楚、巴、秦及少数民族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交流的一些过程，揭开许多悬而未决的谜底，是研究秦史的最关键性的资料。按每块10个字计算，3万余枚就是30万字，这洋洋30万字好像穿越岁月的幔帐，与遥远而陌生的秦人进行对话与交流，秦王朝那鲜活而扑朔迷离的往事仿佛如昨。

　　从全国整个历史的时代前景来看，秦朝在我国的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秦第一次建立了统一的多民族的郡县制国家。郡县制这种国家体制一直沿用到今天。可是由于秦朝历史文献记载不多，保留下来的遗迹也很少，里耶秦简的出土，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从历史文化角度来看，据这次出土的简牍推知，里耶可能是属于秦的洞庭郡，而在此之前由于缺乏记载，这里一直被视为蛮荒之地，里耶古城、古井、古简的发现，填补了我国秦汉时期古城，尤其是秦代古城考古的空白，对于鉴证历史具有无法估量的意义。

　　从3万余枚秦简的发现来说，20世纪累计不足2万枚汉简的发现，已被著名的学者王国维誉为“本世纪的最大发现”。而里耶出土的是3万余枚，有望成为我国21世纪的最大发现。由于正史中有关秦朝行政制度的记载非常有限，关于社会生活的记载更是不足千字。因此，里耶出土的3万余枚简牍，将以文字的形式使秦王朝的历史生动“复活”，并从根本上改变几千年来战国秦汉学术史的面貌。

　　千年古镇土家根源

　　“里耶”，系土家语。里者，土地之谓也；耶，既有拖拉的意思，又指开垦耕耘。里耶作为地名，其意思就是土家先民在这里开垦耕耘的土地。据考古专家从1978年至1988年间，先后在里耶发现的文化遗址和出土的石斧、石锛等粗糙的打击石器考证，里耶早在6000多年前就有土家先民在这里居住、劳动和繁衍。

　　以里耶为聚集点的酉水流域，则是迄今为止，把土家族文化的原生态保持得最丰富、最鲜活、最地道、最完整，发展脉络最清晰，最具有说服力的地区，也是土家族人口分布居住最集中，整体连片地域面积最广大的地区之一。

　　这里完整地保存着土家族语言----土话。土家族自古就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但语言体系却十分完整，因此，语言就成了最重要的文化载体。不过时至今日，600多万土家族人口里，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保持用土家话语进行交流的地区和人口实在不多。比如贵州、四川等省就几乎没有了。只有生活在湘西酉水流域(鄂西酉水流域亦有少数地方保留了土家语)，尤其是里耶周边一定范围内的土家族人，在日常生活和社会交往中，还使用着地地道道的土家语。他们称自己为“毕兹卡”，即土家人或者讲土话的人，不同于“客家”(帕卡)。这里的“土”和“客”的本意中是包含了“主”和“客”之区分的。土即主，客自然是指外来者。那么，自称“毕兹卡”的土家人，就是以这片土地的原始主人自居，这其中自然蕴含着对自己民族在这片土地上生产生活的悠久历史的自爱、自尊和自信的民族意识。

　　除了语言，这里还保存了用土家话传唱的土家族史诗《梯玛歌》、《摆手歌》，以及《哭嫁歌》、劳动歌、童谣和大量土家山歌等口头文学珍品。在长达数千年的土家民族繁衍生息历史过程中，梯玛不仅是土家人驱邪逐祸，许神还愿，消灾除病，祈福求子，沟通人鬼神的代言者，而且是独特的土家族文化的载体和传承者。这种集载体和传承的主要方式就是演示和传唱《梯玛歌》。《梯玛歌》篇幅浩繁，洋洋数万行，全部用土家语演唱，有土家族百科全书之美誉。千百年来，梯玛家庭父子世袭，心口相传，按照特定的法事过程，如痴如醉地演唱，世世代代，直到今天。《摆手歌》是土家族人跳摆手舞时所演唱的一种传统歌曲。有行堂歌与坐堂歌两种。行堂歌是伴随摆手舞内容编唱的歌，跳什么唱什么，一个人领唱众人吆喝。坐堂歌则是歌手们坐下来唱的，有单唱、对唱、轮唱等。摆手歌有即兴而歌的内容，但更多的是由土家“梯玛”领唱、世代传承、内容浩繁、唱词是固定的古歌。《哭嫁歌》是土家姑娘出嫁前以哭代唱的歌，多以叙说妇女不幸的命运和对亲人的眷恋之情。另外，这里保存了完整的土家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如过赶年、打糍粑、炸团馓、敬“八部大神”、兴土家礼义等等。还保存了最具有代表性的土家族民族工艺，如土家民居转角楼、土家织锦、土家服饰、土陶工艺、土家竹雕、藤竹编织、金银饰物、铜铁器件等等。

　　丰富的民族民间文化使里耶成为了土家族原生态文化核心地区之一。这里的民间歌舞、建筑、工艺和民俗，源远流长，丰富多彩，别具特色，具有十分重要的美学研究和观赏价值，极具开发潜力。千百年来，土家族以其特有的灵性和灵气，创造和积淀了浓郁的土家文化。土家摆手舞、毛古斯、打溜子、咚咚喹、哭嫁歌、土家织锦、土家山歌、挖土锣鼓、土家梯玛等成为全国多民族家庭中令人瞩目的文化星座。这里有以八部大神、梯玛为代表的土家宗教精品，以毛古斯为代表的土家戏剧精品，以山歌、打溜子为代表的土家音乐精品，以摆手舞、八宝铜铃舞为代表的土家舞蹈精品，以土家织锦为代表的土家工艺美术精品，以“八幅罗裙”、“鸦鹊褂”为代表的土家服饰精品，以腌熏腊肉、米粉、米豆腐、糍粑、油茶汤为代表的土家饮食精品，以吊脚楼为代表的土家建筑精品，以四月八、土家年为代表的土家节日文化精品。

　　土家人世世代代居住的里耶这片宝地越来越繁华。到清代，这里就有中孚街、稻香街、辟疆街、万寿街、江西街、四川街和德邮巷等七街十巷。古街大小商铺鳞次栉比，商号招牌颇具古风。或用梓木黑漆匾额，或用楠木茶华条屏，均镶边包角，亦有用各争帷作酒帘、茶帘的，题字或金色或绿或朱红，古色古香，别样雅致。临街建筑的房屋大多是前店后家两进式三开间的木房子，每户之间均建有码头形的青砖封火墙，大户人家的“印子屋”即常称的封火桶子更是庭院深深。沿街望去，家家是挑水屋檐，弧形望板，铺台货柜，陈列有致，南北杂货、花纱布匹、陶瓷什锦，琳琅满目，一、六逢墟，处处熙熙攘攘，那南腔北调的叫卖声与浓浓乡音交织在一起，构成里耶古镇商通四海的繁华景象。

　　规划保护光耀湖湘

　　鉴于里耶独特的地理位置、复杂的历史背景和特殊文化价值，2002年8月，龙山县积极将里耶向国务院申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在接到申请报告后批示：“里耶古城的发掘和秦简的大量出土，是新世纪我国最大的考古发现，对于研究我国古代历史文化，特别是秦史有重大意义，也为我国提供了一宝贵的旅游资源，必须保护好，研究好，管理好，利用好。文物管理的级别要提高，所需经费今年先这样，明年在预算中进一步予以支持。”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在报告上批示：“建议把龙山县里耶秦简古城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查过了过去几批国务院公布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附后)，大多数单位的重要性都不及里耶古城。”

　　2002年11月，龙山县人民政府接到国务院下发的《国务院关于增补里耶古城遗址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通知》，里耶正式晋升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为及时保护、开发、利用这一宝贵的文化旅游资源，龙山县根据国务院提出的“必须保护好、研究好、管理好、利用好”的重要指示和省委提出的“保护为主，抢救第一”的方针和“有效保护，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原则，编制完成了《里耶镇城市总体规划》、《里耶历史文化古镇规划》、《里耶古城遗址保护规划》，并将里耶文化旅游资源定位为世界历史文化遗产。确定开发的终极目标是世界级旅游目的地，产品结构是以历史遗迹、珍贵文物、特色建筑和民族文化有机组成的具有唯一性、垄断性特点的人文景观。

　　现在，里耶古城遗址本体保护工程一标段工程涉及的护城河修复和“一号井”保护已完成。里耶古城(秦简)博物馆和遗址公园、博物馆公园正在修建之中，建成后对里耶古镇的整个建筑风格起引导和控制作用。里耶历史的街区整治工程也按照“修旧如故，存其原真”的原则，对河街、中孚街、埠平街等历史街区进行了整治。里耶新区开发工程已初见雏形。在不久的日子里，一个拥有高句丽式遗址、丽江式古城、三星堆式博物馆的里耶古城将以惊艳的姿态出现在世界的东方，一颗璀灿的文化明珠将光耀湖湘大地。

　　(作者系中共龙山县委常委、宣传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