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3 - 《新湘评论》2018年02期

XinXiangPingLun
XinXiangPingLun
齐家
俗话说：人过四十不学艺。母亲已是耄耋之年，可至 辣尽在她的记录之中。母亲的三儿一女四孙，每个人的性
今仍孜孜不倦，记日记，抄文摘，写半白不白半古不古的诗 格如何，优缺点如何，家庭表现怎样，谁工作更加出色和谁
（确切地说更像顺口溜或打油诗）。即便近些年父亲因身 对他们二老更加孝顺，全都能在母亲这本“家庭生活实录”
体欠佳，每天需要她协助我家阿姨忙前忙后地照顾，为父 和“家庭生活大全”中找到自己的镜像。可以说，我们全家
亲端水送食，遵医嘱一天多次地安排父亲吃药服药，甚或 每个家庭成员的基本情况尽在母亲的观察和记录之中，我
陪父亲谈天说地，为父亲讲新闻，哄父亲一起唱潮曲或回 们姐弟几个或孙子孙女，谁都在意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形
忆旧时往事以打发每天的 象，谁都希望有好的工作
漫长时间……等等，反正 业绩和好的家庭表现。
每天家务事大大小小接踵 杨晓升 母亲的第二本笔记
而来没完没了。何况高龄 本，是唐诗宋词等经典名
的母亲自己的生活琐事还 篇和古往今来、古今中外
需要自理，有时候母亲忙 警句名言摘抄。可贵的
得团团转，甚至累得坐下 不为什么 是 ，母 亲 不 是 为 摘 抄 而
来休息时不住喘气，可她 抄 ，也 不 是 仅 仅 为 了 练
依然不忘三天两头地挤时 字，更不是抄了之后将其
间，从抽屉里掏出笔记本， 就是喜欢 束之高阁。母亲抄那些
51
端起笔沙沙沙地记录着什 唐诗宋词或警句名篇，是
么。乐此不疲，几乎从不 为了闲暇时反复研读、欣
间断。 赏 ，甚 至 是 为 了 默 记 背
母亲目前共有四册不同类型、仍未写完的笔记本（以 诵。都八九十岁的人了，可母亲至今能背诵岳飞的《满江
前还有多少册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她是近年才到京城 红》、苏轼的《水调歌头》、关汉卿的《窦娥冤》、周敦颐的《爱
来居住的，以前的都放在广东老家了），一本是家庭生活记 莲说》等。她甚至能背诵更长的名篇，如白居易的《长恨
录，上面三天两头地记录着我们这个大家庭生活中发生的 歌》《琵琶行》、诸葛亮的《前出师表》、李密的《陈情表》、林
点点滴滴，大到我家共同关心的国内外新闻或旧闻，小到 觉民的《与妻书》等等。至于《毛主席诗词》，母亲能背诵的
我们全家老小生日过节、迎来送往、喜事愁事，或儿孙们的 就更多，可以说是脱口而出，倒背如流。母亲的这本笔记
工作或学习业绩，更小的还有一日三餐、购物购衣和其他 本的第一页上工工整整写着这样的文字：退休老人，闲暇
的家庭收支，当然更多的还是生活随感、喜怒哀乐酸甜苦 无聊。学点诗词，练笔练脑。

揭竿而起，然后锲而不舍，前赴后继，不屈不挠，把生命像 旅途，他们的子孙就像树木一样，被永远地栽种在祖国的
枕木那样一根根铺在革命的道路上。因而，这歌声明亮、 大西南。慢慢的，这里的人说话抑扬顿挫，他们说话也抑
绚丽、灿烂，有火苗，有雷霆，有闪电，有鲜花，有长路漫漫， 扬顿挫；这里的人喜欢麻辣，他们也喜欢麻辣；这里的生活
铁骨铮铮，有万死不辞，也有柔肠寸断，还有春蚕到死丝方 节奏从容不迫，多少有些悠闲，他们的生活节奏也变得从
尽，十年生死两茫茫…… 容不迫，多少有些悠闲。但是，当那片回荡着洪湖和湘鄂
只要你是个洞察生活的人，你就会发现，当我们把一 川黔生命韵律的歌声响起来，神使鬼差，一支军队便在这
支军队撒在一片土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支军队的老 歌声里重新聚合了，你甚至能听见他们声震云天的口号
兵会渐渐地消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兵们的儿女，将 声，嘁嘁嚓嚓的脚步声。因为这首歌有自己的气韵，自己
慢慢融入当地的百姓之中，习俗之中。就像从洪湖，从湘 的灵魂。
鄂川黔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再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我们的父辈虽然远去了，然而，他们经历的峥嵘岁月，
走入大西南的红二方面军，当他们的第一代人走完生命的 他们因赴汤蹈火而光芒四射的生命，就是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