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2 - 《新湘评论》2018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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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XiangPingLun
             XinXiangPingLun
                齐家
                    更静了。窗外小河上,微风吹动河水拍打着停泊在河面上的                         属机关全都在那里吃饭。
                    小船船底,发出“空通”“空通”的声音。最初我们都会一时停                           一天上午,我从伙房打开水回来,路过军史组大门时,愿
                    下手中的笔,侧耳细听这深夜里传来的怪声。一会儿,我们                         坚正好从门里出来。他笑眯眯地朝我走来,把一张纸条塞到
                    相视一笑,又继续工作了。这样的夜晚多了,我觉出来,愿坚                        我口袋里,说:“你回去看吧。”
                    其实是担心我一个人害怕,所以留下来陪着我。                                  回到报社,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红笔写
                        一次,我负责采写印刷厂一位老劳模的先进事迹。我那                       着两行字:“晚饭后去城墙边,有重要事情告你。”
                    时是初生牛犊,认为这样的写作没啥难的,但实际动笔却没                             就在这天(1951年2月28日)晚上,在定海县城西门城墙
                    那么顺利。晚上,八仙桌边只剩我和愿坚俩人的时候,他拿                         边,我们订下了“百年之好”。
                    出我写的稿子,逐句逐段地给我讲,这句为什么不行,那段为                            愿坚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军史组,同事张克莱问他:“你的
                    什么不能要,然后帮我修改、补充,并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脸怎么这样红?”愿坚说:“冷风吹的。”张克莱哈哈大笑说:
                    写,直说得我既惭愧又感动。几天后,这篇通讯在《麓水报》 “吹面不寒杨柳风,如今已经是春天了!”
                    上发表了。我突然觉得,愿坚很像自己中学时的老师,可又                             不久,写军史的任务结束了,愿坚调到军文化科任干
                    比老师多一分什么。究竟多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事。我们平时很少单独在一起,可是一天三顿饭,都能在大
                        每天晚饭后,我们这些参军的青年学生、报社的工人、电                      庙食堂里见面。每当这个时候,我们的目光都会偷偷地对在
                    机班的战士和伙房的炊事员,都爱到报社旁边一个闲置的中                         一起。
                    学操场上开展文娱活动。大部分人都跳集体舞,还有一部                              每天晚饭后,军邮局都会给报社送来一大堆来稿,我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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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玩“丢手绢”的游戏。愿坚常常会悄悄地坐到圈子里来。 责登记稿件。此时,编辑们已编完报各自回去休息了。小巧
                    眼尖的同志见他坐下,就会示意丢手绢的人把手绢丢在愿                          的四合院里,只有我朝东的一扇窗户亮着灯。愿坚常常在这
                    坚身后,因为他们都知道愿坚有一肚子的歌。愿坚先是拿                          时候从报社的后门悄悄地进来,笑吟吟地把一本书递给我
                    起手绢发愣,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把手绢往头上                         说:“给你一本好书!”愿坚第一次来送书时还真吓了我一大
                    一戴,就扭起了山东大秧歌,口里还唱着“猪呀羊呀,送到哪                        跳,后来就习惯了。只要前几天我们看了电影,像苏联影片
                    里去……”大家见此情景,都笑得前仰后合。                               《青年近卫军》《无脚飞将军》《普通一兵》什么的,不出几天,
                        繁杂的日常工作和极强的责任心,很快让愿坚的身体吃                       愿坚就会给我送来一本同名小说。我们常常同时看一部电
                    不消了。1950年的春天,他病了,经常感冒,发烧又咳嗽。到                      影,又一前一后地读完同一本小说。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就
                    宁波医院检查后,被诊断为肺结核。当盘踞在舟山诸岛的国                         谈论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于是,《青年近卫军》里的奥列格
                    民党军队残部匆忙逃窜到台湾、报社奉命迁到舟山主岛定海                         和柳芭、《普通一兵》里的马特洛索夫这些优秀的青年,就一
                    县城后,组织上决定让愿坚马上去杭州住院治疗。当时,肺                         个个活蹦乱跳地进入我们的生活,成了我们学习的榜样。
                    结核还属于危重之症。大家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都不是滋                             有限的独处时间里,我会缠着他让他唱歌给我听,愿坚
                    味。可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挨个和编辑室的同志们告别, 就会轻轻哼起《黄河颂》《我们在太行山上》等歌。在他最高
                    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们要努力工作。                                    兴的时候,他会唱一支不知名的苏联歌曲:“喂!怎么不歌
                        我的“保护神”要走了,他还能回来吗?我多么想他早日                      唱?生活在青春之邦,快乐的歌声嘹亮。这里手风琴和管弦
                    归来!握着愿坚的手,我的心被撕扯得很乱。                               齐奏,快乐的心在沸腾跳荡。嗨!我们怎能不歌唱,怎能不
                                                                       歌唱?!”他有时抚着我的背,在我耳畔唱,还要我随着他哼
                                       情定古城墙
                                                                       哼;有时他坐在我对面,大声唱,像个男高音歌唱家。这支
                        老天保佑,愿坚的肺结核原来是误诊。他又回来和我们                       歌,一直陪伴了我们好多年。
                    在一起了。稍许变化是,他没有回到《麓水报》的工作岗位,                            一次,愿坚看完我学生时代的照片后评价说:“你的照片
                    而是被组织上分配去军史组写第22军的军史。                              充满英气,却缺乏柔情!”我听了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那咱
                        在定海县城,报社人员住在城西门一个离城墙不远的小                       们俩照一张相去!”愿坚欣然同意。
                    巧的四合院里,军史组人员则住在一座深宅大院里,离报社                             县城里只有一家照相馆。照相馆把洗好的相片全部泡
                    只有两条弄堂。食堂设在西门大街上的一座关帝庙里,军直                         在一个水盆里,人们可以根据喜好挑选自己的照片。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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